第226章 拋磚引玉
- 彌天
- 淤泥
- 3106字
- 2020-09-18 15:20:17
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一只無形的手,要將這些原本完全不相干的人聯系在一起。
方茗說著停了停,道:“不過,我查他的主要原因,其實還是因為......”她猛然一頓。
“孔尋山呢?”
廖瑾也是一:“關,關起來了......”
“去叫人看著!”方茗驟然拔腳,身周的官兵卻紛紛拔刀警告她,方茗無奈,只好轉而去敲屋內的門,廖瑾生怕她激怒了里面的五威將,伸手就去攔,忙不迭的問怎么了,方茗怒道:“為了掩飾這三個人的身份,他們連無辜的大夫都敢在街上隨便殺,如今對我的審問暫停,難道還會留著那個孔尋山的命,來給我找漏子不成?”
她大力敲了幾下,那些官兵又要攔,又看她的身份不敢攔,此時吱呀一聲房門大開,付明臉色很差,走出來還沒有講話,便有另外的一個官兵來報,說被關押的孔尋山,忽然死了。
暗中殺人的那個人簡直狡猾到了一種仿佛能夠窺探人心的地步。
付明,廖瑾,方茗幾乎所有人都愣著,只有那個監視者,卻在這時抿出了一個非常鋒利的笑容,目光越過付明的肩膀,落到了方茗身上。
“你看,”方茗看見他嘴唇開合,并不能聽見他在說什么,卻看到付明的臉色變的更難看了一點:“她比你要敏銳多了。”
付明一言不發地順著官兵給他帶的路,前去查看莫名其妙死亡的孔尋山,卻被方茗一把拉住了手臂。
“孔順,大人再不去找到他恐怕真的來不及了!”
付明眼神變化,最終卻只是緊緊地閉著嘴,將自己的袖子從她的手中扯出來,目光冷冷的轉頭繼續向前走去。
方茗只好將最后求助的希望放在了孔明濯的身上,孔明濯卻也徑直移開了目光,就連與她交談,甚至作為上級質問她的意思都沒有。
廖瑾跟在她身后,顯然此刻也非常茫然,此時那個監管者卻袖著手,站在門里,對她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方茗遲疑了一秒鐘不到,立刻便想屋內走去,監管者又再度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方茗偏頭道:“廖瑾,你停下。”
身后跟著的腳步聲停了,方茗踏入屋內,門吱呀一聲在她背后關上,將下屬擔心的目光隔離在門板之后。
“大人覺得你做的很好。”監管者慢吞吞地說。
方茗一頓,緊接著明白過來這個人的身份,心中不禁一松。
她當年為了自保,也為了報仇,投靠了保皇黨。
盡管她目前始終都不知道朝中到底那些緊要大臣是保皇黨,方茗也始終沒有與任何一個有分量的門閥取得過聯系,但她最初以為,黎城的無功而返會對保皇黨造成的動蕩,卻始終沒有出現。
說白了,當年方茗參與進這一攤子臟水爛泥時,打的其實是周明則還活著的主意,即便他死了,也要能夠找出一點能夠證明當年皇太子是死于周莞昭之手,定她個罪名,讓她這個位置再次坐的不安穩。
其次,她也希望當年活下來的周明則,能夠留個種,起碼他死了,周皇室還要活個能擔事的子孫。
可惜黎城一路走來,她除了那個古怪的孩子,與陳桐生的奇怪反應外,什么也沒有發現。
她最初懷疑那孩子是周明則的種,但當晚就被燒的干干凈凈,連讓她驗明身份的機會都沒留。
方茗將黎城之事如實報了上去,并且說明了自己已經與陽和侯達成交易,令他們早些安排孔蒙進入京都。
令她意外的是,周明則的不存在,皇太子復活之說的逐漸淡化,居然沒有對那些人造成任何影響,起碼明面上沒有。
那些人依然堅持不懈的各司其職,當蛀蟲的當蛀蟲,暗地與周莞昭作對的繼續作對,方茗經常在想,既然周明則都死了,他們接下來還要支持誰?
活下來的,除了早已嫁入,夫家要么忠心不二地仰仗皇帝,要么早已被嚴密控制的。另外的周皇室男性,則要么是年邁且多病,要么是年幼,并且可見的腦子不太好使。
最大的那個十一歲了,是皇室遠的不能再遠的外親,挺周正的一個少年,但腦子據說不行,最多也就是個揮霍享福的料,擔不起大事。
盡管歷代來,皇子蟄伏,在腥風血雨的奪嫡時期裝傻充愣的不少,但之后孔蒙也前去試探過,給回她的消息,是那孩子真的腦子出了問題。
并且她也派了人去哪個少年的出生地查過,那個孩子確實一生下來,腦子就有點不行,年幼時多發高燒,伴有抽搐痙攣,大約是小時候給病傻了,是那一家子的丑事。
真正腦子有問題的人,眼睛里就寫著傻兩個字,呆滯的連猴子也比不上,跟靠行為裝出來的,到底有所不同。
于是方茗也就排除了那幫人是想在如今的皇室中另選被擁護者的想法。
那么支撐保皇黨的動力如今是什么?
他們行動到最后,又要以什么來結尾,到底什么才是他們的結尾呢?
她甚至想,當初他們讓她去聯系陽和侯,難不成是想要擁護他,攛使他扳倒周莞昭么?
這跟造反有什么區別?
方茗沉了沉心,接口道:“外面那三個?”
“不,將軍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從五年前與候爺達成交易后,扳倒沈氏父子,到后面配合大人牽制孔家,為途徑峰門關的商隊放行,再到對馮曦文打擊,這些將軍都做的非常好。”
方茗覺得口干舌燥,艱難地吞下去唾液,道:“沈氏的事情不是我的功勞,不過碰巧罷了。至于我對付馮曦文,那都是世仇,沒什么好提的。”
“將軍莫要謙虛,大人都知道的。”
監管者微微笑著,左手包著自己的右手,輕輕的摩挲:“大人與將軍向來是合作關系,將軍這樣的人,凌然傲骨,必然也不會愿意成為他人的附庸。”
方茗聽明白了:“意思是我今日出事,你們大人便不管了?”
他還是笑,半響說:“將軍怎么這樣說?將軍自己也講,您做那些事,都并非只是為了大人辦事,本來便不是受大人庇護的關系,更何況,即便大人要管,也沒辦法管吶。”
監管者道:“想必將軍已經猜到了,今日我們前來,就是陛下的意思。”
方茗問:“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等了五年后,突然向她出手?
但想來也是正常的事,畢竟她這五年暗地里沒少給周莞昭添亂,周莞昭也不過是忍無可忍,找個機會來處置她罷了,但現在最令方茗想不通的是,如今她的罪名,竟然不是她這五年來做的任何一件事,而是一個莫須有,甚至莫名其妙的殺害流民的罪責。
“陽和侯出事了。”監管者道:“我在巡視途中,半路忽然接到調令,才臨時轉向峰門關,陛下要你的命。”
方茗不禁反問:“陽和侯出事,與我有什么關系?”
“這怎么會輕易讓人知道?”監管者道:“你看這么久以來,有些臣子絞盡腦汁地想琢磨陛下的心思,有一個人能夠長期的,可靠的猜對的么?”
“陽和侯又出什么事?”方茗勉強露出一點笑,不讓自己顯得太膽怯與茫然。
“將軍還不知道么?”監管者道:“陽和侯已失去音訊一月有余,他進了山,進了荒原,而如今的大雪,將進荒原的路封死了,山也封死了。現在外面的人想進去,都很難。”
“換而言之,即便候爺一開始進去的時候還活著,但耗上這么一個月,兩個月,是神仙也要熬死了。”
方茗覺得非常荒謬,隨即下意識搖頭:“不可能,陽和侯絕不是會在這種事情上出問題的人。他那樣的人,恐怕還是裝假。”
但隨即她看著監管者似笑非笑的臉,一股涼意驟然竄上她的脊背。
“是的,”監管者慢悠悠地說:“陽和侯立場素來模糊,卻無法被拉攏。他父親效忠陛下,但他卻屢屢與陛下作對,實際上若是真思量起來,陽和侯其實是從來沒有在原則問題上,真的與陛下叫過板,因此,他不過是與那些老丞相一般,一心為國的人罷了。而最初他又是陛下登基的主力,明面上他這些年看似與陛下鬧的很不可開交,陽和侯卻仍然是陛下的人。”
“陛下想必心里也很清楚這一點,陽和侯是她堅不可摧的臂膀之一,只要她這個皇帝當的過得去,陽和侯都絕對不會干出起兵清君側這樣的事來。那么大臣,各處王侯世家,也都很明白這一點。”
監管者徐徐道:“可是你看,現在陽和侯突然出事了,只是因為他狡詐的遠名在,蠢蠢欲動者不敢輕舉妄動罷了,四處都在等待觀察,這是陛下的一個好時機,卻是她不能夠等待的時機。她不可能等到確認陽和侯真的死了再行動,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方茗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所以,”方茗喃喃地說:“周莞昭要表現出自己慌了,要讓滿朝臣子都以為,陽和侯真的出了事,皇帝真的因此傷了根本,由此來引出那些.....蠢蠢欲動之人。”
“說句不好聽的話,”監管者坦然道:“拋磚引玉,將軍您就是那塊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