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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離開

  • 彌天
  • 淤泥
  • 3807字
  • 2020-09-18 15:20:17

陳桐生走的很悄然。

因著宴請當日陳桐生在寶月殿偏殿的行為,以及此行為所讓眾人看到的駭然后果。以右丞相為首,他們抓緊了這一來之不易的機會,趁機要求徹查宮中人員往來,前前后后抓了幾十人,拔出相當一部分左丞黨派打點好,或者安插進去的眼線,并借題發揮大書特書飛光之患,把吳翰池等人逼的沒地兒喘氣。

至于那個圓臉宮女,陳桐生知道她沒有食用飛光,但她會變成那副樣子也與飛光有著不可開脫的關系,右丞等人只不過是利用可利用的一切打壓對手,那個圓臉宮女是一個完美的借口。伽拉希阿深諳朝堂上的這些規則,否則那時也不會紅口白牙就給飛光扣帽子。

既然飛光之禍坐實,再加上有心庇護的人巧舌如簧的一說,陳桐生的行為立即便成了救駕心切,不說有功,起碼不能算過。于是她就這么無功無過的,在牢獄中病了一場,便被放出來了。

陳桐生出獄那天一時有些感慨,突然想起同樣在牢獄中呆上了許久的陳蝶,她可謂是裝瘋賣傻,硬生生配合鄒士筠到了最后,將沈氏父子繩之以法,報了父親的恩情。

人心總是復雜易變,即便是陳蝶那樣看起來甚無城府的人,也并不是幾個單薄詞語可以一語概之的。

她忽然皺了眉,想到陳蝶入獄的夜晚,姜利言曾出現在牢獄中。如果說陳蝶與鄒士筠,林夏容一開始便是一伙的,那么姜利言的存在,鄒士筠是很有可能知道的。

為什么鄒士筠等人潛伏了這么多年,如今突然便敢賭女帝的心思了呢?

......因為姜利言。

因為姜利言正好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出現在周莞昭身邊,而沈氏父子因做事漏洞把柄太多,被周莞昭殘忍地放棄了。

她只以為是巧合,但現在想來應當是合作才對。

姜利言由此借著那張與沈平一模一樣的臉,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女帝身邊。

他是為了什么?

十年前姜利言出現在叛王府邸,為其做事,又是為了什么?

像他這樣真正的北朝遺民,對伽拉希阿了解甚多,長生而駐顏,身法詭異的人,還有什么是需要費勁心思去得到的么?

天色已接近晌午,陳桐生站在城門口向侯府的方向望去,卻只等來了步履匆匆的范瑞。

他滿頭大汗的下了馬,奔到陳桐生面前,喘著氣道:“侯爺,侯爺今日不能來了。”

“為何?”

“西北軍情有變,侯爺被陛下緊急召入宮中去了!”范瑞擦了一把汗,神色便有些異樣,道:“姑娘可還記得那日宮中龍鳴?可還記得前朝方皇后的牝龍之說?”

陳桐生反應了一下,才聽得范瑞壓低了聲音接著道:“游擊將軍方茗擅離職守進入黎城的消息,不知怎的被朝中有些人給知道了,便傳說這龍鳴之聲正是對應方茗來的......”

她就覺得有些無稽:“這都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本來這件事兒誰在意都不打緊,絕計不能是陛下在意了。”

可周莞昭偏偏就是在意了。

龍鳴之聲不重要,那條龍被伽拉希阿殺死千百年,就算能活過來,也是一副干枯骨架而已,周莞昭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宋川白在以查明皇太子死亡謎團的理由,在黎城與方茗私見一事。

這不就是往周莞昭心窩子里戳么!

范瑞道:“侯爺的意思是,恐怕今后無法及時照顧到姑娘,若有所寄書信未必能及時回復,只望姑娘保重自己,安然無恙便好。”

意思就是說,從今以后周莞昭對他的監控只會愈發嚴密,來往信件都會經過他手,不該說的話,別在信里說。

“你也幫我,給侯爺回個口信。”陳桐生目光沉沉:“小心死而復生的沈平,他是北朝遺民。”

長街繁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陳桐生牽著馬匹背道而去,驚起城外樹叢中鳥雀兩三只,啼鳴飛撲。

這幾聲的啼鳴,也當是為她送行了。

——————

宮中。偏殿。閑人免進,殿中所行者皆低眉順眼,快步行走,可見活動人數不過寥寥十人左右,顯得這座位置偏僻而不起眼的小地方格外荒涼。

舊樓舊高臺,原來是早要荒廢的地方,院子中的綠植長得頗為茂盛,但是長得老,葉子上一層人類殘破氣息的灰。剛開的花嬌艷,也是灰撲撲的嬌艷,因此宮人從被枝椏半空伸出來攔了路的小道上走過時,從未有把鼻端湊上去聞,把眼睛湊上去仔細欣賞的,只是把腰一扭,把身一側,繞過去,生怕沾了灰,也沾了縈繞不去的,人感知出來的晦氣。

雖說自知此生與這殿中的綠植一般,甚至人生更為沉寂灰暗,但他們總不能對死物共情,有人走過傳來嗚嗚哭聲的屋前,抬眼往里一望,便立即有同伴過來碰他的手肘,示意不要找死。

一開始那屋子里還有砰砰的拍門聲傳來,但逐漸也只剩下哭聲了。在宮中沒人敢放聲哭,也只是壓抑著,抽泣著流淚。

有人送飯曾被派進去送飯,飯盒到了他手中,那宮人揭開盒子看了一眼,疑惑道:“不是說冷宮里的宮人全被關在這兒了么?怎么這飯食只有一個人的份?”

“你沒聽見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對方說著一手開門,一手把他搡進去了。

只見一個宮人裝扮的年輕姑娘跪在地上,帶著哭腔搖動身旁同伴的身軀,但同伴雖然睜著眼睛,但卻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就如同死去一般。身子是軟的,神情卻是僵的。

簡直就是......活死人。

女子身旁還有十幾個這樣狀態的宮人,七倒八歪的被放在地上,有男有女,她打眼一看,大多是在前朝方皇后舊居中值守過的宮人。

可是,可是,方皇后已經香消玉殞幾十年了,那舊居也閑置幾十年了,他們不過是在那地方輪班而已,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那唯一神智尚還清晰的宮女渾身戰栗,驚恐地四顧著:“放我出去,我什么都沒做啊,我們什么都沒干啊......”

送飯的人將飯盒放在桌案上,于心不忍,低聲道:“快吃吧,哭也無用。”

那宮女流著淚望他,眼神中有仿佛對只見悲慘未來有所預知的絕望,遲鈍地問:“我們這究竟是怎么了?他們怎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要把我們關在這里?”

若是說他們這些宮人犯錯,做錯了什么,那是有專門懲戒他們的地方與管事人的,不會不明不白,突然地將他們關在此處,一副不管死活的樣子。

“要怪就怪你們,氣運不好......”送飯的人模棱兩可地低語道:“恰好在哪里當值,又恰好碰到那個時候。”

說話間不知從何處緩緩飄來一股紫煙熏香,在室中彌漫開來,送飯人后知后覺察覺到時,那氣味已經充斥了屋子,他后退了幾步,心下慌張,便打算出去。此時屋子的門突然被打開,只見一個人逆光站著,聲音清晰地問道:“這便是龍鳴之時,在里面當值的所有宮人了?”

得了肯定的回答,他便緩緩走進來,也不看送飯之人一眼,只在那哭得滿臉淚水的宮女面前蹲下,在她慌張又絕望的注視中,和顏悅色地問:“龍鳴之時,你所在的宮殿中都發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宮女想到此事,眼睛突然眼睛瞪得極大,快速道:“第一聲龍鳴后,他們有些人就突然開始瘋瘋癲癲的,在宮中亂走亂跑,有些人還想跑出去,被攔下了。原本只是一些,但后來瘋瘋癲癲的人越來越多,整個宮中都是胡言亂語的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們瘋了一陣,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變成這幅模樣了!”宮女哭訴道:“相信我,你相信我大人,我們真的什么也沒做,不知為何變成這樣的!”

姜利言捏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問:“那他們瘋了,你怎么沒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龍鳴聲響起時,你是什么感覺?”

宮女回憶了一番,流著淚說:“只是覺得震撼新奇,哪里想得到后面發生這些?”

送飯宮人在旁邊愣著站了一陣,終于邁動步伐往外走,姜利言卻把手一抬,攔住他:“你今日可聽到龍鳴。”

送飯宮人咽了咽口水,回答:“聽見了的。”

“什么感覺。”

他回憶片刻,道:“心悸......”

“還有呢?”

“有輕微的頭暈胸悶,感覺那聲音簡直鉆到了腦子里去,要把腦袋鉆個孔似的。”

姜利言便點了點頭,回手對身后一招:“把她留下來,其他人可以抬出去了。”他又看了那送飯的人一眼:“才來不久么?沒眼色的東西,下回再傻站著旁邊就要你的腦袋,去!”

在宮女驚慌的叫聲中,姜利言慢條斯理地拿手帕擦著手指,向方才走到身邊的人吩咐道:“查查這個宮女的祖籍,看是哪里來的。”

“你懷疑她有北朝人血脈?”

周莞昭邁進門來,抬手阻止了宮人的行禮,盯著姜利言道:“有北朝血脈的人,對龍鳴之聲無反應?”

“準確地說并不是龍鳴,陛下,”姜利言道:“是寄居在龍骨中的東西,感知到伽拉希阿所發出的......怒號。”

“不過沒關系,它現在已經睡去了。否則我也不敢出現在這里。”姜利言說著拿手對門外一點,正對著方才送飯宮人慌張離去的背影:“這個人腦袋還干凈?”

身旁立刻有人低頭道:“不是,不是,是洗過的,他原本便是個沒眼色的樣子。”他窺了一眼姜利言的表情,十分會察言觀色地問:“若大人不滿意,便再洗一次?”

沉吟片刻,姜利言望望身邊來去,垂眼低頭,行事動作利落而妥帖,但眼神寂寂,幾乎毫無活力的人,搖了搖頭:“不,讓他就這么留著吧。只要忠心......”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周莞昭一眼,隨即繼續道:“只要不會說他不該說的話,做不該做的事就行了。我可不想以后就成天兒地看著這些死眼神。”

周莞昭嗤之以鼻,回道:“這還不是都托你的福?”

姜利言則微笑回道:“陛下,若我不這樣做,您又敢用誰呢?您現在所做的事情,又敢讓誰知道呢?飛光真是可憐啊,有人要用它,還要罵它,只是再表現的正義昂然,也不過是為了彌補當年一時動搖所給自己帶來的,無法彌補的苦果罷了。”

面對這番當事人都心知肚明,堪稱指名道姓的諷刺,周莞昭也回以一個冰冷的微笑:“一個錯誤給朕換來了這個天下。倒是賺的很。”

兩人就這么彼此心照不宣地笑著,走出了偏殿,前方有宮人來報,大太監便回說,陽和侯已然入宮于御書房等待陛下。

姜利言“哎呦”了一聲,突然道:“光顧著龍叫,沒去送伽拉了。”

“你是說陳桐生?”

“啊,桐生,是的,桐生。”姜利言把這個名字重復了一遍,露出“我記住了”的神情,笑瞇瞇道:“陛下,您究竟能不能徹底擺脫自己的苦果,或者是完全被自己的苦果反噬,就看這個陳桐生了。”

“如果她在成為伽拉前死了,您一定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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