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完全消散,燦爛的午時陽光通過宛如穹頂一般的無形結界,盡可能的照射在阿卡羅尼的每一處角落。
從“制權”的專用越野車上下來的章逸,余光掃了一眼車窗玻璃反射的景象,直接掏出了火機,目不轉睛地提防著讓何尋義失去意識的柯奈薇。
文森特遠遠的就聞到何尋義面前的那個女人身上,有著股令獵魔人不寒而栗的味道;他在下車前就已經掏出了藏在西裝內層的獵魔手槍和符文匕首,準備與那個直覺告訴他極度危險的生命體交戰。
面對柯奈薇這個“熟人”,琳達從容不迫地與這名似人非人的智慧生物交涉。
之所以說柯奈薇似人非人,是因為琳達他們身后車窗反射的景象十分的詭異。
柯奈薇靚麗的身影沒有像正常的事物一樣,出現在玻璃面反射的景象中。
能夠造成這種奇特的現象,通常只有世俗中傳說的邪惡生物做得到,他們便是“吸血鬼”;當然,真正的吸血鬼可不會這樣稱呼自己,他們稱自己為“血族”。
“好久不見,柯奈薇。”
“嗯,確實好久不見了,怎么感覺你又矮了些啊?”
絲毫沒被琳達的兩名手下的氣勢嚇到的柯奈薇,與她主動保持一段距離的琳達寒暄了兩句。
一旁額頭上直冒冷汗的文森特低聲向琳達說道:“何尋義的心臟跳動聲十分微弱,撐不了多久?!?
琳達微微地點點頭,她現在確實也沒心思和柯奈薇嘮嗑。
琳達望向柯奈薇朝她攤開了一只手。
“還給我?!?
“你說的是這個?”
見琳達這強硬的態度,柯奈薇用拐杖的末端輕輕地戳了戳跟被吊死的人一樣,雙眼緊閉毫無反應的何尋義。
“他是我的人。”
“哦?和以前反過來了么。”
柯奈薇用著頗有玩味的語氣說著,隨后話鋒一轉,散發出收斂的殺氣和讓人膽戰的惡意。
“你覺得我會把獵物拱手相讓嗎?”
“不讓可以,我不介意用搶的?!?
琳達話音剛落,遮擋在廣場上空的一片云彩隨風飄走,明媚的陽光灑在了廣場上。
氣勢突然弱了幾分的柯奈薇皺起眉頭,抬頭看了眼令她渾身不舒服的太陽;她無奈的笑著說道。
“一名不死者和一名傳奇獵魔人,人多欺負人少么?”
“對付侯爵級別的血族,光靠他們還不夠,不過讓你吃點苦頭還是行的?!?
兩人的交談之中充斥著濃烈的火藥味,仿佛下一秒就會打起來。
自知在陽光下十分不利的柯奈薇哼了一聲,將手腕上延伸而出用來支撐起何尋義的血流收回,把他放到了地上。
“飯后運動可對腸胃不好,今天先這樣吧?!笨履无庇行┻z憾地說著,揮了揮拐杖喚來了從四面八方飛來的蝙蝠將她包裹著,隨后蝙蝠們轟然散開、各奔東西。
在蝙蝠密集包圍下柯奈薇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變魔術一樣。
柯奈薇離開了廣場后章逸收起滿是手汗的打火機,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琳達,你居然還跟血族有交情???還是個侯爵!”
“我和她之間的事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聊?!?
避開話題,琳達轉身從越野車上拿出了應急醫療箱,交給情緒比章逸穩定多的文森特。
用手帕擦掉汗水的文森特接過醫療箱,開始急救。
“呼吸和心跳還有,”文森特熟練地從醫療箱里面拿出了未開封的針筒,抽取了點自己調配的煎藥,直接注入到何尋義的心臟中,并且用繃帶臨時包扎了何尋義脖子上的創傷。
“這點應急措施應該能撐久點?!?
章逸把車開到何尋義身邊,朝文森特喊道:“把他弄上來!你那些藥可不是仙豆?!?
“不用你來教我做事!”文森小心的將奄奄一息的何尋義背上了車。
琳達打開耳機向身在常青塔那邊的埃里克指示道:“幫我找一條前往附近大醫院的路,要最近的?!?
埃里克淡定且高效地搜索出一條路線后直接傳進了越野車的GPS系統。
“跟著走。”
章逸看著最速抵達目的地的路徑出現在屏幕上,猛踩下油門;看似在橫沖直撞的越野車從斷橋處飛躍、跨過城內的河道,花了三分零五秒迅速地趕到了醫院的門口。
隨著何尋義被抬上擔架接受緊急治療,這場差點對阿卡羅尼造成實質性危害的大霧事件終于落下帷幕。
話雖這么說,但在這場引發混亂和暴動的大霧里,一些蠢蠢欲動、開始浮出水面的麻煩存在,可讓琳達沒有閑下來給自己放個假的功夫。
——————
天地之間宛如白紙,沒有任何事物存在的地方。
原地發愣的何尋義忽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身處在這個虛幻的空間中。
“太弱了,這樣下去你會消失的?!?
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內。
何尋義轉過身去發現那個人,是自己。
一樣的著裝、一樣的氣質、一樣的外貌、一樣的聲音。
“你是誰?”
非常確認自己才是真貨的何尋義,質問起這個偽裝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年輕男子。
“我,就是你?!?
“你就是‘巴棱’?”
何尋義聽著這個說法,瞬間就意識到了面前這個男子的真實身份。
“巴棱”淡淡地述說著:“我是‘巴棱’,你也是‘巴棱’。”
何尋義走上前抓起他的衣領憤怒的說道:“拿著你的力量從我眼前消失!”
“辦不到,這是你的東西,你有壓制和使用這股力量的權力、責任、義務?!?
“巴棱”不緊不慢地抬手抓住了何尋義的一只手。
蒼藍色的光芒閃過,何尋義抓著“巴棱”衣領的手化作滿天飄零的藍色粒子,失去一條手臂的何尋義驚慌地連退數步,質問著“巴棱”都干了些什么。
“巴棱”笑而不語,也化作藍色粒子消失了。
驚慌無措之中,何尋義腦中突然浮現的記憶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那陌生的記憶描繪了一個短暫而溫馨的瞬間;在記憶里,自己正在一個和“制權”目前的會客廳布置有幾分相似的場所內,靜靜地望著琳達和一名留著及腰長發、紅眼眸的美女打鬧的場面,此外還有著數名身在暗處、見不到容貌的人影在默默的看著自己,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自己發話。
當何尋義意識到自己差點沉浸在這記憶之中時,他開口想詢問那些人,他們都是誰時一股麻痹感讓他動彈不得,記憶中的畫面開始拉伸遠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沒有立足之地的黑暗中,不斷向下墜落的何尋義咬牙切齒的伸出了手,本能的尋求著幫助。
當何尋義在無際的黑暗中逐漸地開始習慣墜落帶來的失重感時,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
黑暗霍然褪去,何尋義在病床上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睡了半個月,終于醒了么?”
坐在病床旁的琳達合上了手中的古書,向消瘦憔悴的何尋義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