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曉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一向一覺睡到大天亮的辛靜半夜忽然驚醒了。

夢中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辛靜，娘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多保重……”

夢中的母親是那么的憔悴，那么的虛弱，強撐著在囑咐自己。

母親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上個禮拜打電話還好好的呢。

辛靜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亂跳。

她想馬上起身給家里打電話，又怕是虛驚一場，還是耐著性子等到天亮吧。

她瞅了一眼旁邊熟睡的成業，還是先不要打擾他了。

她再也無法安睡了，心慌意亂地盯著天花板。

早上六點，成業睡醒了。

“咦，難得呀，你怎么醒這么早？”

“做了個噩夢，就再也睡不著了。夢見我娘身體虛弱，還不忘叮囑我。”

“夢都是反的，快別多想了。實在不放心，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清楚了。”

就在辛靜夢醒的同一時刻，老家那頭的辛勤和辛穎剛給玉曉沖洗完畢，穿上干凈的衣服。

“娘，你到現在都還在發抖，我和辛穎扶你進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玉曉喘著粗氣低聲說。

“來吧，別硬扛了。姐，咱娘需要臥床休息。”

姐妹兩個把玉曉扶進臥室。

床上的玉曉臉色還是那么蒼白，身體也還在不停地發抖。

“這樣不行。”跟進來的敬品說道，“我們要給你娘做全身按摩。辛穎，你上床，從背后貼身抱住你娘暖她的后背；辛勤，我們兩個給你娘按摩。”

慢慢地，玉曉抖得沒那么厲害了，臉色也好了很多。

眾人終于松了口氣。

“娘，吃點東西吧，我來喂你。”叢蕾端著雞蛋羹進來了，一勺一勺地喂給玉曉吃。

“沒大礙了，讓你娘睡一會吧。”

“姨，你也是上了年紀的人，跟著折騰了大半宿，快回家休息吧。”辛勤說。

“好的，我吃過早飯再過來。”

“姐，你和辛穎也餓壞了吧，我去煮面。”

“嫂子，還是讓我來吧。”

早上七點半，玉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我這是在哪？都經歷了什么？她使勁回憶著。

自己離開了家，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碰到了一位中年婦女，坐在車上……

對了，自己回到了家。好像是辛穎接回來的。

她內心一陣酸楚。只顧著跟樹旺生氣了，怎么就沒想想孩子們的處境？不用說，孩子們都被折騰了大半宿。還有敬品，也是上了年紀的人。

自己這一輩子最怕給人添麻煩，沒想到老了老了，來了這么一出。要是我真的死了，孩子們還不得內疚一輩子，以后再不能干這種傻事了！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無奈渾身酸痛。

“娘，你醒了。想吃點什么？”一直守候在床前的辛勤問道。

“怎么？你一直守著我？”玉曉內疚地說。

“沒有，我也是剛過來。”

“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這是說哪的話？只要你沒事就好。”

此時，床頭的電話鈴聲響起。

“誰這么早來電話？”辛勤邊自言自語，邊拿起話筒。

“喂，辛靜啊，有事嗎？”

“我晚上夢見咱娘病重，是不是咱娘真的病了？”

“沒有。”

“沒有？姐，你別瞞我了。如果不是家里有事，你能一大早在這里嗎？這可是咱娘床頭旁邊的電話。”

“好吧，咱娘是病了，但已經沒事了。你別惦記了，回頭我再跟你細說。我們要吃飯了，先掛了。”

“誰的電話？”辛穎進屋了。

“你二姐的，怪不得人家都說老二精，什么事都別想瞞住她。”

“飯好了。我在想，等吃完飯，咱準備一份厚禮，到信豐飼料廠走一遭。”

“應該的，人家對咱娘可是有救命之恩啊。”

早飯后，敬品和玉容先后來了。

“好些了嗎？”敬品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玉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你可嚇死我了，以后有什么委屈和不痛快，就跟我說，千萬不能做這種傻事了。”

玉曉點點頭。

“姐，你向來都是最堅強的，怎么也這么想不開呀？”玉容抽泣著說。

“以后不會了。”

“敬品姨、姨，你們陪著我娘，我們去飼料廠答謝人家。”

“去吧，去吧。代我們好好謝謝人家。”敬品道。

姐弟三人出了門，辛穎發動汽車，直奔信豐飼料廠。

“于大姐。”下了車，辛穎一眼看到了正在場院里忙活的于大姐。

“是你啊，快進屋。這兩位是誰？”

“這是我大姐，這是我哥。”辛穎一一介紹。

“請坐，快請坐。”于大姐熱情地招呼大家。

“感謝你救了我娘。”辛勤誠摯地說道。

“舉手之勞，你們還帶什么東西呀。”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能看得出你娘是個好人。昨天發現你娘后，我讓她進屋，她死活不肯，怕弄臟了我的屋子。看她凍得直打哆嗦，我心疼呀，這可咋整呢？干脆讓我家老馬搬出一張椅子，拿出一床棉被。用棉被整個把她裹住，我坐在椅子上摟著她。”

聽到此處，辛勤姐弟三人熱淚盈眶。

返回的路上。

“咱娘這事還要不要告訴二姐？”辛穎邊開車邊征求意見。

“還是不要了吧，反正事情已過去了，再說她那身子骨不擔事。”辛勤說。

“我也是這個意思。”辛明附和道。

“我是這么想的，不知道你們看出來沒有？咱爹這些年越來越固執，越來越自私，越來越自我，咱娘為此沒少受委屈，這次就是一個慘痛的教訓。也就是咱娘一輩子行善積德，得上天眷顧，才躲過這一劫。

“所以，我建議咱們開個家庭會議，也請敬品姨、樹勛叔和咱姨參加，一是安撫一下咱娘，二來幫咱爹分析一下，告誡他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有些方面該改改了。”

“我同意。咱爹的脾氣再不收斂，我都受不了了。”辛明表態。

“這和告訴辛靜有什么聯系？”辛勤問道。

“眾人拾柴火焰高嘛，沒準二姐有什么好點子呢？”

“也好，那你跟她說吧，但不要描述得那么具體，那么繪聲繪色。”

“我知道。”辛穎不好意思地笑了。

“說歸說，別把咱爹惹急了。”辛勤補充道。

“知道，對付老爺子要講究方式方法。”

“我和辛明都是直脾氣，干不了這活，靠你了。”

“現在知道我有用了吧？”辛穎得意地說。

“再有，會議要等咱娘身體完全恢復了再開。”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