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片刻，他還是點了下去。

等待的那十幾秒鐘是最難耐的，江淮甚至一度沮喪，懷疑秦霜給自己來了一個假號碼。

好在電話接通了。

“喂。”郁歡柔柔的聲音傳來。

江淮瞬間就不想說話了。

他想就這么聽著她說話。

“江淮？”郁歡輕聲喊。

大洋彼岸的那頭，她何嘗不是屏住呼吸呢？

“嗯，”江淮應她，聲音沙啞，“郁歡，對不起，我把不加糖弄丟了。”

郁歡沉默。

江淮輕聲道：“已經派人在找了。”

他沒有聽見她說話的聲音，卻聽見了她小聲啜泣的聲音。

江淮立刻慌了神，語氣放柔：“對不起，我應該把門鎖好的，一定會找到的，你先別哭，會找到的，等找到了我就把它還給你好不好？”

“江淮……”郁歡出聲，哭腔里帶著的委屈，江淮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郁歡調整了一下呼吸，卻還是哽咽地說，“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不想分開了……對不起。”

接到江淮電話的時候，她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哭的。

在她看來，她抵得住這么久的努力付諸東流。

只是一聽到江淮的聲音，身體的反應總比情緒來得更快，眼淚已經掉下來了。

原來是委屈的。

原來真的很委屈很委屈。

江淮屏住呼吸，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

“郁歡，回來吧，不加糖……和我都需要你，對不起。”江淮輕聲說。

“嗯。”

“別哭。”他哄她，就像許許多多個曾經一樣。

兩個人都沒有掛電話，江淮靜靜地說著不加糖怎么走丟的事情，也說著離開了她以后自己身上的糗事。

郁歡靜靜聽著，良久才說，“江淮，你知道跨國電話多貴嗎？”

江淮有些摸不著頭腦，又怕她生氣，一時沒敢吭聲。

郁歡說：“等我回來再說。”

江淮怔了一下，笑了：“好，那我等你回來。”

郁歡訂了最近的航班，馬上打包了行李，也跟夏梧盛告了別。

公司那邊因為項目的事情早就停了她的職，她壓根就不在乎了。

夏梧盛聽到她要回國的消息，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笑著說：“我送你吧。”

郁歡應允了。

她以為只是送到機場，沒想到夏梧盛直接訂了機票跟她上了同一架飛機。

——

江淮掛了電話躺在床上，笑出了聲。

原來孤單寂寞冷的不止他一個人。

他還沒笑完，助理就打了電話過來，說貓還是沒有找到。

江淮這才反應過來當務之急是把不加糖找到，等郁歡回來就可以團聚了。

郁歡是十點鐘上的飛機快的話十個小時應該就可以到國內。

江淮下了樓跟著助理一起去找不加糖。

助理看見他，擔憂地問：“老板，你不是剛剛才回去了嗎，身體這樣吃得消嗎？”

江淮搖頭，“沒事，監控查到哪了？”

“城苑小區了。”助理答。

“嗯，繼續找。”

次日，江淮被一通電話吵醒。

“總裁，夫人上的那架飛機遇上風暴在一個小島上墜毀了。”

江淮猛然怔住，那一瞬間好像聽不到聲音了，耳鳴占據了整個腦子，恍惚了片刻，他吼道：“找啊，派直升機過去找！”

“總裁，這件事比較復雜，那座島上有警方正在追擊的犯人，據說還有人質，而且周圍正在經歷風暴，直升機恐怕很難開進去啊！”

江淮怒極反笑，“所以呢？所以就不救了？”

助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沒吭聲。

“安排好直升機，跟警方溝通，我現在就要過去。”江淮冷聲說道。

他心底涌起一陣冷意和窒息感。

警方最終還是同意了江淮的舉動。

直升機從沒有風暴的方向穿過，小島的樣子被揭開。

那是一座很大的小島，遠處還有火在燃燒。

救援人員早就將被救人員安排到一起了。

江淮看見郁歡的時候她正仰著頭喝水，還對邊上同樣狼狽的夏梧盛笑著說沒事。

她手臂上纏著紗布，臉上也有劃痕，腳上也還流著血。

怎么會沒事啊，平常拔根倒刺都能在他懷里念叨好久疼的人，怎么沒事？

江淮走過去，輕聲喊她：“歡歡。”

郁歡驀地轉過頭，眼底模糊了。

江淮上前將她一把抱進懷里，“不怕了，我來了。”

郁歡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整個人都放松下來，眼淚也跟著落下來。

“江淮……”她混著哭聲含糊著一遍又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夏梧盛看著他們倆，忽然就明白了。

江淮對于郁歡，從來都不只是一個愛人這么簡單。

他苦笑著垂下頭。

郁歡被他抱著哭了很久，沉沉睡去。

江淮看向夏梧盛，“走了。”

夏梧盛沒起身，看著他：“不用了，救援飛機也很快要到了。”

江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繼續說什么，抱著郁歡上了直升飛機。

郁歡是在家里醒過來了。

江淮知道她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江淮聲音沙啞。

郁歡愣愣地看著他，伸出手聲音比他還沙啞：“抱。”

江淮聞言有些想笑，俯身抱住她，一下一下撫著她的后背。

郁歡埋首在他頸間，悶聲輕輕地說，“江淮，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江淮抱緊她，唇貼在她耳邊，柔聲道：“不會的，不會的。”

他只能說這三個字。

聽到空難的時候，他心里亦是有過這種假設。

現在的慶幸和后怕，于他而言都是恩賜。

“夏梧盛呢？”郁歡又問。

江淮說：“在醫院，檢查之后說沒事了。”

郁歡點點頭，沒說話了。

他身上溫度比她高，暖意岑岑。

郁歡抬起頭，在他嘴角吻下來沒動。

江淮伸手把被子給她蓋好，捏著她的腰，“好好休息。”

郁歡“嗯”了一聲，“你陪我睡一會兒。”

江淮彎唇：“好。”

這一覺一直到天亮。

江淮早起給她做了早飯，等她醒了以后喂了她，這才打電話問助理不加糖的事。

郁歡在邊上小口小口地喝著湯。

江淮看她，臉色有些不好：“不加糖還是沒有找到……”

郁歡沒有表現得很慌張，沉吟片刻說：“你讓他們去巷子里那家咖啡館看看。”

江淮怔了幾秒，安排了下去。

后來果然找到了。

江淮蹙眉：“你怎么知道在那的？”

郁歡說，“我經常帶它去那。”

——

不加糖終于如愿以償地見到了媽媽，還有邊上的爸爸。

回家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它都喜歡鉆進媽媽的被窩睡，雖然每天都會被爸爸拎出去。

——

再后來，郁歡再次懷孕，江淮買下了那家咖啡館。

這個城市一再變換，只有這城市的角落還一如當年。

又是春天，薔薇開得巷子里都是香氣，爬山虎爬上城墻，陽光燦爛。

郁歡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躺在江淮懷里。

江淮將她的長發扎起來，拿起手邊的毯子給她蓋上。

一片陰影落在她手邊，是陽光灑在爬山虎上，印下來的。

郁歡恍惚明白。

原來沒有什么好爭的。

金色陽光落在爬山虎上變得更加燦爛，綠色爬山虎被陽光沐浴變得更加翠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