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話自然誰都可以說，但是付諸行動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身在異國，沒有什么勢力，就算是夏國的公主，文煙若按道理講也無法奈何霍藍之。

但是，她可以利用后宮嬪妃們之間的相互牽絆，利用皇后和貴妃之間的矛盾。為此，她還特意詢問鄢仝，異姓公主霍藍之在這些嬪妃們眼中究竟是個什么角色。

“她呀，看起來還算受寵，實際上這些公主們可都瞧不上她，畢竟不姓桓。”鄢仝挑著眉，“小十七年少的時候就不喜歡她，兩人關系不是很好。不過小十七雖為白貴妃所出，但實際上養在皇后身邊，涵養比起其他公主要高出不少，所以現在表現得不明顯。”

“這件事，五公主背后的人是霍藍之，看樣子五公主和她還十分交好啊。”文煙若搖搖頭，這件事情似乎變得棘手起來。

“五公主實際上沒有什么心機，給她好處她就跟著誰，鬧不好是被豬油蒙了心，或者被什么東西蠱惑了。”鄢仝若是犀利起來，也真是字字璣珠。

“我其實比較關心，這個霍藍之和嬪妃們關系如何？”文煙若瞇著眸子，含著一點算計的眼神一閃而過。

“嗯……不好不壞吧，畢竟霍藍之也就是個公主，在她們眼中也沒什么威脅。”鄢仝裝作沒有看見文煙若剛才的變化。

就說小煙若沒這么簡單呢，不過我喜歡。

“如果葉貴妃默許五公主和霍藍之交好，并且這件事情她也知道，那我們就很麻煩。”文煙若吐了口氣，“你還好，你是太子妃，她們不會如何。但我……”

“不會的煙若，葉貴妃不會允許自己女兒和異姓公主交好的。”鄢仝輕笑，把玩著手里的帕子，“葉貴妃可是他們當中，最在乎血統的。”

“哦？”

“當初封異姓公主的時候，趕上五公主及笄。實際上兩個人算是同時給了封號封地，五公主沒有那么出色，可霍藍之恰好相反。這件事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霍藍之把五公主的的風頭全搶了。”鄢仝看似云淡風輕，但是講出的話確實不簡單，“葉貴妃很在乎公主皇子是否為父皇所出，可能和葉貴妃的出身也有關系吧。”

“也就是說，葉貴妃出身名門，并且一直在乎血統問題。所以對霍藍之其實是排斥的？”

鄢仝點頭。

“仝仝姐，你能帶我進宮見一次皇后娘娘么？”

文煙若心里打著小算盤，她料定皇后肯定與葉貴妃不和，說不定正想著有什么辦法打壓一下。如果知道她落水的事情是五公主做的，一定會借此對葉貴妃發難。葉貴妃也絕對不是什么善茬，一旦她維護五公主，就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弄大。

最好捅到平帝那邊，這樣以皇后、平帝、貴妃的手腕，還怕他們查不出一個霍藍之？

只要這次五公主的動作背后站著霍藍之這件事，被他們親自查清，比文煙若或者鄢仝來訴狀更能令他們信服。

冰雪聰明的鄢仝，看到文煙若的眼神之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不過她還是略有些擔心地扯住人的袖子，猶豫片刻，道。

“煙若，這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六弟么？”

“他早晚會知道，但不是現在。”文煙若堅決地搖頭，“第一，這件事情不可以牽扯到他，這是算是宅子內的事情，是我這個王妃分內的事情。第二，霍藍之……我不想讓阿煜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沒想到，我們小煙若也有這樣的一面。”鄢仝完全被文煙若第二個理由逗笑了，“你說的也對，萬一哪個不長腦子的臣子，借著機會讓霍藍之給六弟做側室，那就真的……”

“破壞阿煜的承諾？不，我覺得陛下不會的。”文煙若淡笑一聲，“如果想把霍藍之給阿煜，那自然不會有我和阿煜和親，肯定早就成了。”

“也是。”

“再說了，我很小氣的。”文煙若挑眉。

面見皇后的那天，文煙若特意告訴桓煜，自己應了鄢仝的邀請進宮。并且想要去拜見皇后，為了那兩包補藥和牌子。

桓煜不疑有他，叮囑她處處小心，若有情況立刻傳信給他。文煙若留了個心眼兒，讓茉莉暗中攔住所有桓煜悄然安排在她身邊的暗衛，又讓海棠勸走了五月和小十二，自己帶著紙鳶海棠，乘著鄢仝的馬車，進入東宮。

鄢仝早就等好了，兩人馬不停蹄從小道進入鳳琴宮，等在殿外。

有太監宣二人進，文煙若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袍，一踢裙擺，端正大方地攜手鄢仝，邁入鳳琴宮。此時皇后剛剛受過嬪妃們的請安，靠在鳳榻上面小憩。

她聽說太子妃和熙王妃拜見，立刻喊來侍女備茶。

受了禮，給兩人賜座。

“看到小良川身子恢復不錯，本宮也就心安了。”皇后十分慈愛，給兩人遞了茶水。

“謝母后，兒臣早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文煙若躬身行禮。

“可還是得小心，你別像我那個妹妹，身子骨弱，讓人擔心，苦了我們小十七咯。”皇后嘆了口氣，“哎，小十七被生下來之后，白妹妹就時不時臥病，叫人擔心的。”

文煙若不敢隨意搭話，但是默默把這些全都記住了。

十七公主和七皇子的生母白貴妃，因為曾經落過水，留了病根，導致生下十七公主之后元氣大傷，常年泡在藥罐子里，時不時臥病在床。這也就導致十七公主被托給了皇后，皇后也喜歡這個小公主，視若己出。

七皇子懂事的早，也是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皇后也不吝嗇自己的一些關愛。更何況她的大兒子也時常染病，再看向白貴妃時，不免有些心疼。

鄢仝沒有插話，她就是在等皇后與文煙若嘮些家常話，讓文煙若慢慢從中抽絲剝繭，縷清宮中大部分勢力關系。等皇后主動問詢兩人來意，她這才搶過話頭。

“母后，前幾日五妹妹和仝仝搶玻璃絲的事情，您究竟幫沒幫我呀？”鄢仝眨巴著眼睛，一副嬌態，確實是文煙若沒見過的樣子。

“那自然放心上的，只是……她也不做什么霞披，夠不上那能耐，也不知用玻璃絲來作甚。”皇后搖搖頭，顯然有些疑惑。

“誒那就奇怪了，我聽小煙若說，那日她落水，就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東西絆了一下這才……”

皇后果然如她們所料那般，皺起眉頭，對五公主愈發懷疑。

“看不見的東西？小良川，你可否與本宮詳細說一說？”

“母后，兒臣那日只覺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絆了腳步，大抵是什么線？兒臣倒下去的時候，感覺那地方在日光下有些晃眼睛，亮亮的。”

“……仝仝，小良川，你們二位若是查到了什么，就和本宮講清楚。都是聰明人，也是自家人，不必二話。”皇后沉了沉眸子，開口道。

文煙若得了鄢仝眼神應許，再次行禮后道：“母后……不是兒臣有意隱瞞，奈何……兒臣只是熙王妃，對方是公主，這……不妥。”

“那……你可否有什么證據？”

“有。”文煙若把那截玻璃絲呈上，“您看，就是這東西。以母后的能力，想要查出這個東西從哪里來，又是誰買的，誰布置的，應該不難。”

“小良川……看來是想讓本宮親自徹查，這樣本宮才會相信。”皇后輕笑，看不出喜怒，“也罷，這不是什么麻煩事，本宮就替你看看，究竟是誰做的好事。”

文煙若面色恭順，但實際上已經背后直冒冷汗。平后果然敏銳，也不愧能走上皇后的位置，什么也瞞不住她。但愿，以后不要與她為敵……

文煙若想過，以皇后的勢力，查清這件事情絕不是難事。可沒想到，皇后竟然如此迅速，不僅查出了五公主，也連帶著她背后的霍藍之，也都揪了出來。

讀著鄢仝送來的信，文煙若沒有半分喜悅，反而背后生寒，心驚肉跳。

惹不起。

她絕對惹不起！

鳳琴宮，皇后趁著請安的當口，把葉貴妃留下。她心知葉貴妃好面子，若是當著其他嬪妃的面，恐怕她會魚死網破，鬧得不痛快。

“皇后姐姐，不知有何事要留妹妹一敘？”

“無妨，就是看妹妹的小五和某些人走得近，提點提點。”皇后也不急，還有心情品一口茶。

“小五兒？姐姐說笑了，小五兒在深宮不出，和誰走得近，妹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知，姐姐又怎么知道了？”葉貴妃也不吃她這一套，軟著調子道。

“那妹妹定然知道，詩畫會上，熙王妃落水這事情吧。”

“那自是知道。”葉貴妃點點頭，“雖說熙王爺不足道也，但是這熙王妃……可不是我們誰都能惹得起的。夏國雖然威脅不大，但鬧得不好看，我們兩邊都不討好。”

“妹妹也知道啊……只是，你卻沒有教給你的好女兒啊。”

“姐姐這話？”葉貴妃警惕地看著皇后，深覺話中有話。

“熙王妃究竟為何出事，妹妹你查查身邊人便知。五公主擅自做的那事……可瞞不住我。玻璃絲，壞了的石欄桿，還有那個暴斃的小侍。”

葉貴妃越聽越不對勁，這些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可皇后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污蔑她的小五兒。也就是說，這件事是真的，五公主確實做了。

“姐姐……小五兒年紀小，不懂事。”葉貴妃也慌了神，撲通一聲跪下。她自然不怕皇后，可是她的小五兒不行。萬一這件事情再牽扯到了她的小九，那更……

“妹妹不急，我相信小五兒是好孩子。”皇后趕緊把人扶起來，“所以我說，小五兒和什么人走的太近了，這不好。”

“姐姐是說，小五兒被什么人蠱惑了，或者威脅了？”葉貴妃瞇了瞇眸子，冷了臉。

“恐怕是當了棋子。”皇后點點頭，“我倒有個人選，妹妹可以自己查查。”

葉貴妃抬頭，抿著嘴唇不說話。

“霍藍之。”

東宮，鄢仝一邊給文煙若寫信，一邊和太子說笑。

“哈哈哈哈我真沒想到啊，葉貴妃的臉色能變成那個樣子，哈哈哈哈……”

“那也是活該，誰讓她沒有看好小五。”桓炻挑了挑眉。

“你說說，這個霍藍之……她還沒有死心呢，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煙若告訴我，這人她要親自處置，我絕對能折磨死她。”鄢仝眼神一暗。

“看來這個六弟妹，還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