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為什么?”索洛希婭哽咽道。
“因為要開創一個新世界?!彼髀迥岫魈孛鏌o表情道,“我知道,你的理念同老國王一樣,我也留不得你了。”
“不能再好好談談嗎?”
“這不是過家家,索洛希婭。黎明到來前的路上,必須要有犧牲。而你,正是其中一個。我會用最古老的方式,這把劍送你去往天國。”
“你所追求的黎明,難道真的不是另一場黑夜嗎?”
“事在人為,我心里有數。”話雖這么說,但索洛尼恩特緊握長劍的手仍然猶豫不決,掌心冒著汗。他回想起那個遙遠的少年時代……
彼時,索洛國與阿卡迪魯的戰爭剛剛打響。然而戰況慘烈,兩國犧牲無數。
索洛尼恩特目睹一批又一批的傷員從前線送回國,他從那一具具殘臂斷腿上見識到了世界的殘酷。
國內窮人的數量驟增,宗教林立。人們在各個教堂寺廟前痛哭、叩首,一遍又一遍細數自己內心的罪過,期盼能有神明降臨拯救這破損的世界,渴望獲得心靈的平靜。
“你聽說了嗎?東郊有座教堂的神像特別靈驗,據說好多人都過去拜了,什么疑難雜癥都好了。”
“真的嗎?快帶我去看看?!?
兩個路人攜手從索洛尼恩特面前急忙跑過。
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到底是怎樣的?人們在災厄面前真的無能為力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理性大廈為何又轟然倒塌了?索洛尼恩特想要找到一切問題的答案。
他見到年幼的索洛希婭跑到軍營,跑到大街上,為那些傷員療傷,為窮困潦倒的人們送去食物。
“索洛希婭,你在做什么?”索洛尼恩特只是不解。
“我在做力所能及的事?!彼卮?。
“你給他們這點微乎其微的希望,吊著一口氣,往后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這難道不是一種殘忍嗎?因為真正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你只是在徒勞。”
“哥,那真正的問題到底要怎樣解決?你告訴我?!彼髀逑I的臉上是關于對答案的痛苦的祈求,見索洛尼恩特一言不發,她繼續說:“我只想看見人們笑,哪怕只是短暫的,只要一點一點做下去,就一定會迎來改變。”
索洛尼恩特跑到老國王那兒,提出自己的困惑,同時又給出自己的見解:
“眼下應該限制人們更多無謂的行動,禁止一切娛樂,保留精力與思考,一并用于戰爭事務。同時搜刮朝中群臣的家產,戰爭才有可能勝利?!?
“孩子,你的想法很好,但更應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眼下都城內外殺機四伏,朝堂上下忠奸難辨,各股勢力暗流涌動,絕非朕一道口諭就能施行的。”老國王無奈又是一聲嘆息。
第二天朝堂議事,老國王婉言勸說眾臣上納錢糧以供戰事。聽聞此話,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卻是滿堂鴉雀無聲。
旁觀的索洛尼恩特走上前,指著一人說道:“侯爵閣下,你主管戶部許多事務,就從你這邊開始,每家上交一千兩黃金,可有異議?”
“殿下,這連年的糧產不景氣,我家哪有什么錢啊?!?
誰知索洛尼恩特二話不說,拔劍將其刺死于朝堂之上。鮮血流于階前,群臣惶恐,連國王也嚇了一大跳。
“三天之內交不齊的,與此人同樣的下場?!彼髀迥岫魈氐碾p眼又在大殿上環顧一周,隨后拂袖離去。
經此一舉,索洛國倒是籌集了一定的軍費,戰爭進展順利,然而索洛尼恩特也遭遇了無數次的暗殺。
“我想,你還是應該到外面去看看?!崩蠂跽衼硭髀迥岫魈兀瑢λf道。
“您這是何意?莫非聽信奸臣讒言?”
“這是我個人的意思,索洛尼恩特,你應該到前線去見識一下。記住,帝王不能只有雷霆手段,還應當體恤民情……”
老國王話未說完,索洛尼恩特便轉身離開了寢宮,徒留那個老人一聲嘆息。
殿外,他遇到了等候多時的瑞迪公爵,他對索洛尼恩特說道:
“殿下,幾個月前我見識到了您的怒威與魄力。等你回國,臣必鼎力相助?!?
“你是?”索洛尼恩特瞥了那個中年男人一眼。
“臣是瑞迪家族的家長。臣想告訴殿下的是,此番出宮正是您積蓄力量的良機。”
“哦?此話怎講?”
“呵呵,倘若一個人站在殿下面前,您知道他能為您提供什么嗎?少則不過錢財幾兩,多則可以是他的性命!取萬千人分毫錢財者,可為大賈;馭萬千人只身性命者,可為帝王。一支箭矢,拿在手里就能夠輕易被折斷,但它搭弓射去,卻能奪人性命!”
“多謝?!彼髀迥岫魈爻白呷ァ?
“殿下,成為帝王,注定要踏上一條孤獨的道路,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您,只有您自己?!比鸬瞎粲盅a上一句。
索洛尼恩特轉身辭別瑞迪公爵,往宮門外走去,一路大雪漫天。
這時,身后一道輕盈的聲音隱隱傳來:
“哥,我等你回來?!?
索洛希婭佇立風中,滿頭被白雪覆蓋。
……
多年的路,又重新走了回來。
“其實,父王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夠領兵駐守邊疆。”索洛希婭說。
“什么?為什么沒人跟我說?”索洛尼恩特一臉難以置信。
“那天你走后,父王派人滿城尋你,誰知再也找不到了?!彼髀逑I同情地看著她哥哥。
“哈哈哈哈……”索洛尼恩特心中滿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索洛希婭,我真的不愿對你動手,不僅是因為你我血脈相連,更是因為你那顆純潔的心靈,時常照明我黑暗的路途。但,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真是痛苦啊?!彼髀迥岫魈鼐购币姷亓飨铝搜蹨I,“無法回頭,別害怕,別害怕?!边@話像是對他自己說,他慢慢朝索洛希婭靠近。
“對了,還有暗虛皆無。所謂情感不過是由無數個回憶構成,那么,只要抹除了關于你的記憶,就不會感到痛苦了?!彼髀迥岫魈卣f罷,抬手將掌心貼近自己的腦門,記憶如蠶絲般被黑洞抽走。
就在這時,趴在一旁的東谷澤晨醒了過來,他立馬起身朝索洛尼恩特沖去。
不知是否是因為這番猝不及防的狀況,還沒等東谷澤晨靠近,索洛尼恩特竟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