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好久不見。”女人向呆愣在原地的少年打招呼，笑容和往昔無任何區別。

淚水再次溢出了眼眶，沈秦池抬手想要抹去眼淚，但是怎么做也沒有辦法讓眼淚停止。

“姐，姐，我好想你。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如果，如果，我沒有在那一天出去的話，你就，你就……”少年斷斷續續說著，哽咽的話語在女人虛方在頭頂的手制止了。

靈魂石沒有辦法觸摸到實體的，死亡將靈魂與軀體分離成無法跨越的鴻溝。

很神奇的，沈秦池停下了哭泣。

“阿池認為，我的死亡是你造成的嗎？”春時問。

沈秦池面色蒼白，艱難地點頭。

“阿池，為什么這么想呢？”春時繼續問。

“如果，如果那一天，我不出去的話，我和方姐就不會遇到危險，你就不會來救我們。”沈秦池解釋。

春時看著少年，看著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弟。她說：“如果你要這么認為，那么，我也有錯。”

沈秦池蒙了，他無措地站立在那里，“不，為什么？”

“我的錯，在于我不應該去救你們。因為你出去了，你犯了錯。而我非但沒有彌補這個錯誤，反而是去救你們。那么，我錯了。”

這一套邏輯無異于強詞奪理，但是沈秦池卻是聽見了春時一番話之下的深層含義。

這件事情無關對錯，也沒有對錯。因為要救，就去救了。

“可是你死了！方姐她還受了那么重的傷！我不知道我要怎么辦！如果我沒有這樣指責自己，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姐，我好想你！唔，我真的，我真的除了責怪自己，就完全沒有辦法了！”少年突然嘶吼，桌上的玻璃水杯被少年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受到牽連摔在地上。

他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哭。

春時也蹲下了，她說：“還有方沏。”

“方，方姐？”

春時點頭，“方沏，也只是一個孩子啊。雖然比你大了六歲，說話有時候會很調皮，但是，方沏也只是一個孩子哦。那個孩子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不愿意說出來。她太倔強了些，所以希望，阿池幫我好好照顧她。阿池不也在內心把方沏當作自己的姐姐了，不是嗎？”

沈秦池收起哭泣，眼淚無意識掉落。“方沏她，需要我的照顧嗎？”

“嗯，她需要。弟弟照顧姐姐，不是應該的嗎？就算是我的最后的心愿吧。希望阿池可以作為一個成熟的弟弟照顧好倔強的姐姐，這是我的愿望。”

沈秦池釘在原地，他愣愣地，“這是，姐姐的愿望。”

“嗯，這是我的愿望。”春時微笑著點頭，“幫我把方沏叫進來吧。”

“方沏，在外面？”少年的反應十分遲鈍，過了好幾秒才確認這是個事實。他的思維好像還停留在上一個場景中。

他遲鈍地站起，來到門后，開門。

“方姐，我姐她，讓你進去。”

門外的方沏躊躇在原地，過了很久，才推門進來。

方沏走進來，輕輕關上門扉。

“時姐。”方沏輕聲說道。

“嗯。”

“很辛苦吧。需要來我這里哭一哭嗎？”春時展開雙臂，對著方沏說。

“我才不會哭，而且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哭啊！”方沏來到春時身前，虛懷春時的腰。

春時也不在意，收攏雙臂，將方沏納入自己的懷里。

她比方沏高了很多，完全能將她籠罩。但是靈魂的虛無讓她無法真正擁抱這個女孩，只能用溫柔地話去融化她。

“方沏是一個好孩子，我很高興，你可以活下來。”

“嗯。我也很慶幸我能活下來。”

“這幾天辛苦你了，一直在照顧阿池。他的性子比較情緒化，如果不是你，阿池會崩潰。”

“嗯，我超級辛苦的。”

“方沏有在好好努力，成熟了很多呢”

“那是當然，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我現在的目標，就是下一任組長。”

“哈哈哈，這話你說給組長聽吧，她會很高興的。而且她也把你當作了繼承人。”

“我知道，不然組長不會讓大叔來教我做人。”

“方沏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呢。”

“嗯……”

春時松開方沏，直視她的眼睛，“那么以后，阿池就拜托你照顧了。也希望，方沏能找到自己的路，成為下一任組長。”

方沏揚起大大的笑容，“嗯！你等著吧，我肯定會的！等我成為了組長，我要打三天的鞭炮慶祝！”

那一刻，周圍的燈光突然變得柔和，金色的發卡閃著溫柔的光，梅花的艷麗怒放了這一片空間。

春時走了。

方沏拾起那一枚發卡，重新合上盒子，然后放入口袋。

“方姐？我姐呢？”沈秦池見方沏出來，急忙問。

方沏拿出盒子，抓著沈秦池的手，然后把盒子塞進他的手里。

“她回去了。”方沏說。

“回去，啦。”沈秦池吶吶道。但是，他并不覺得悲傷。心中的烏云被驅散，被另一到陽光強勢地傾入。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再執著死亡帶來的痛苦了。

“嗯，時姐她回去了。”方沏重復一遍。

她轉頭，看向零。“十分感謝您的幫助，如果不是您的幫助，我們也不會……”

方沏還沒說完，零就搖搖頭，離開了。

方沏和沈秦池都沒有追上去。這是不必要的，也不需要。

方沏之前就已經了解過了，零是被組長邀請過來的。在此之前，言靈組和【門】有著一定的交情，何況有沈秦池這一層關系，邀請零參加葬禮也是理所當然。

對于女士的邀請，一般情況下零都會答應。這個木訥的男人在女士的面前總是無法理解地謙卑。在女士面前放低自己的姿態，在他看來理所應當又順其自然。

這也許就是言靈組不會和【門】交惡的原因吧。畢竟這是一個如此紳士的男人。

方沏見不遠處的夏辛沐還是沒有動，也不說話，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的那股子情緒突然消散了。

“過來吧，難為你了。站著遠，你當我是蟑螂嘛。”方沏笑道。

“我答應了姐姐嘛，要站遠點的。而且我沒有當姐姐蟑螂。”夏辛沐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