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日常閑聊，偷偷聊起最近在學校發生的命案。

她四處張望后，一臉八卦地和我說：“死的第一個人是一位女學霸，經常獨自在教室自習到很晚，當天晚上沒有回到宿舍，人緣不好也沒人去找，第二天被人發現死在教室里。”

“我覺得她人還不錯，學習很好，只是太耿直了。”我試圖辯解說。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繼續說，“另一個是一對情侶約在后山逃課約會，然后女方劈腿了沒去，男的一直守在后山，這男的也不是什么遵紀守法的好學生，第二天中午被開門的大爺發現死在后山。”

“我聽說還有一個是在學校晚自習的時候獨自夜跑，然后回宿舍的時候點人數的時候發現人不見的，之后連夜找，在花圃那里找到涼涼的尸體。”我有點害怕又有點興奮，“我記得他們死的樣子都是向后看的時候被嚇死的。”

我說到此感到疑惑，嘟嚷著說：“真不知道為什么學校都出命案了，還不停學。”

她嗤笑說：“學校只有沒有錢的時候才會停學，誰管有沒有人死啊！你沒見最近發了新的校規說不準學生獨自一人行動。”

我皺眉，臉上擔心地說：“那你也注意一點喔，走得晚的話和我說一下，我等你。”我心里想著，老師獨自行動就不危險了嗎？

最近人心惶惶的，學生們晚上誰都不敢一個人走，去個廁所都要結伴去，第二天還是聽到了新的死者，那是一個年輕的老師，檢查完學生宿舍回教室宿舍的時候突然想上廁所，然后就死在了附近的教學樓廁所里。警察把尸體抬走，廁所清理后繼續使用了，學生們也不在乎，都嬉笑著結伴去廁所。

“只要是不在晚上獨自行動，學校還是安全的。”班主任嚴肅地說，在強調完高三學習任務之后安撫同學們。

因為這件事，我們兩個很久沒有逃課了。今天我突然升起了一種沖動，想去外面逛逛。我問她去不去，她遲疑了一下說：“還是別去了吧，我還有英語單詞沒背完呢。”我自知是無法說服她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事情，陪我去浪費時間虛度光陰，便說：“好吧，我還是想去。”

她見我態度堅決，勸說到：“那你去找文旭吧，別一個人去。”

我想到文旭，并不想找，然后隨口應下了，佯裝找文旭去上了廁所，然后提前離開。

終于可以逃課呼吸一下新的空氣了。

我剛出教學樓，感覺身后有一個人跟著我，我心頭一緊，難道……是殺人犯？

我偷摸著瞧見他一身黑，還帶著兜帽，低著頭臉看不清，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我頓時后悔為什么要一個人出來，居然就撞上了殺人犯。也是，最近風頭緊，很難下手，像我一樣的傻瓜大概也不多了。我心里胡思亂想中，他的身影卻在我腦海里和另一個人重合起來。他一定是學校里的人，最近學校一直在封鎖消息，外面的人都無法進入學校。身材不高，消瘦，喜歡一個人走……

是她嗎？

我心里漸漸有了猜測，走到有光的地方，把心一橫咬牙回頭去看他，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距離我近了好多，突然明白為什么那些人會回頭被嚇死了。誰知道他長什么鬼模樣，一回頭就靠近了。

我毫不猶豫地轉身向他走去，只見他遲疑了一下，躲到黑暗里。我也不敢再靠近，可我還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她，于是在教學樓對面的路燈下站定了，現在上課教學樓沒人，一會兒如果我被殺了，下課了會很快有人發現。

我轉身，然后回頭。

是她！

她此時臉色鐵青，手閃過一道銀光，我被刺到了喉嚨叫不出，隨后我腰間也被刺了許多下。

我不懂，為什么她要這么做。

因為震驚突然。

我沒有感受到疼痛，只聽到了身上被刺穿的洞在咕嚕咕嚕地流血，就像夏天暴雨過后的溪流，我的生命在一刻也不停的流走……

我要死了？

聲音越來越弱……我聽不到了。

她看到文旭一個人從教室外回來，頓感不妙，趕緊去詢問。她聽到文旭的對我獨自離開的抱怨，臉色微沉，破天荒的主動去了教師辦公室，想讓老師幫忙找到我。班主任耐心地聽完她的敘述后，不太在意地點頭答應，“好的，你先回教室自習吧，高三的學習任務不容松懈。”

她在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一直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揉了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試圖驅散對教師辦公室恐懼。

不是她殺我的嗎？

為什么那張臉是她的模樣呢？我和她的記憶一下子浮現出來。

我和她是在教師辦公室相識的，我記不清初次見面的具體過程了，只記得我去教師辦公室領獎的那天被沖出門的她撞倒在地上，我當時是一個胖子，簡直就是一個球，脂肪能起到緩沖作用，但我依舊覺得摔得骨頭疼。

當時她在哭，她沒有拋下我跑掉，而是跌跌撞撞地攙扶我站起來。我站起來后也不好意思喊疼，就默默的看著她，一起嗒嗒地掉眼淚。

從那天起，我們就成為了朋友，獨來獨往的我開始有了伴。她不是一個好學生，從小就是教師辦公室的墻角里的常客，她還有一段不想和我說的記憶，我試著猜想了很多，但不曾去詢問驗證，我害怕會傷害她。

我陪她一起學習，她和我就像是對方生命中的光，我的人緣越來越好，她的成績越來越好。

直到我死了。

母親把我送到了白房間里進行治療，我都死了，為什么還要治療呢？

她在哪兒呢？為什么我看不到她在干什么了？

母親不美了，眼里總是含著淚水，每天她都會幫我的尸體洗澡，然后細致地給我穿上衣服，把我包裹在柔軟的被子里，平放在白房間里的床上后，就讓我一個人在那呆著。為什么沒有人攔住她這樣瘋狂的舉動？我已經死了，我不想要被像個重病的人一樣照顧，我只想知道誰殺了我。

敞開的窗戶透出的光從我的右臉曬到左臉，熱騰騰的，而我沒有被曬到的地方好冷，陰氣凍得我四肢發僵。漫長的時間里，我忽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我的頭沒有向后扭！

這意味著……我沒有死？

我試圖眨眼睛，或者動動身體的某一部位，我并沒有感受到身體在任我操控，眼皮都不帶動的。我是昏睡嗎？為什么昏睡的我卻能看清周圍的事物，我被困在這僵硬的軀殼里，越發惱怒，到底是誰殺了我？

某一天，房間外面走進來了我們的班長，他是個一臉古板的麻將，在我眼里的他，五官就像被打了馬賽克，但是他是這么久唯一一個我能看到的人了，我努力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然而我失敗了，他的表情就是一臉古板。

他輕聲說：“文旭，我們高考結束了，現在我代表班上的同學們來看看你，你能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