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后,葉子蕭和周衛國在旅社中接到了中央軍校的正式錄取通知。周衛國在旅社中同住的那兩個外地人自然是沒口子地道喜,還湊錢買了一些食物在旅社給周衛國搞了一個小小的慶賀儀式。當然,葉子蕭作為大哥,這個慶功儀式自然也就加入了進來。而葉子蕭都來了,那二十“私兵”自然也來了。
二十四人的慶賀儀式早就不再是小小的慶賀了,葉子蕭和周衛國作為富貴逼人的富二代,自然是發動“鈔能力”,將這次慶功變得熱鬧隆重。
不過葉子蕭畢竟是有系統灌輸的“心理學精通”,下意識地看著別人的表情猜測別人的內心。二十個“私兵”自然是很高興,畢竟和兩位少爺一起同桌吃飯是他們這些下人們從前不敢奢望的。(這里也就別說什么奴性了,這個時代里,他們從小到大培養的時候也確實按照下人,打手培養。)
不過與二十“私兵”不同的是周衛國房間的另外兩個人。
葉子蕭能明顯看出兩人的不自然,葉子蕭又抬頭看了一眼,周文也在這時看向他。顯然兩人都是心思細膩之人,都發現了異樣。
不過這場慶功宴還是得繼續下去的,不過這也看出了兩人的不成熟。
葉子蕭認為周衛國犯錯有情可原,自己作為一個開掛的男人在這種人情往來方面犯錯就是不應該了。萍水相逢是緣分,照顧到別人的情緒也是一種功課。這種細節之處做得好往往可以結交君子,做的不好往往也會得罪小人。
當然,曹孟德曾言:“改錯不認錯!”
葉子蕭和周衛國也不認為這點小事有什么需要掛懷的,下一次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就這樣,兩人軍旅生涯的前一天的最后一個宴會就結束了。
……
第二天,等葉子蕭和周衛國加上眾“私兵”呼呼啦啦趕到中央軍校校門口時,卻發現校門還沒有開。不過校門口卻早已等著一群青年,一問之下,原來他們都是這次錄取的入伍生。既然知道以后大家將在一起生活三年,眾人自然是有說有笑,氣氛很是融洽。
又過了許久,校門開了,哨兵將眾人的錄取通知一一驗過后,告訴了他們接待處的位置。
在接待處,每人都憑借錄取通知領取了兩套軍服和一本《精神教育》冊子。在告知他們上午九時將有教育長訓話后,接待處的老學員將他們分配到了臨時營房中。
葉子蕭來到自己所在的宿舍,發現十二個鋪位中已有四個鋪位上有人了,看來黃埔軍校當中可能有人不一樣拉幫結派呀!不過其他四人早換上了軍服,沒有他這么多心思,見他進來都友好地沖他點點頭。葉子蕭倒是沒有失禮,也微笑著一一打了招呼。
見四人都穿著軍服,葉子蕭也立刻換上了軍服。
軍服稍有點不合身,但葉子蕭穿上軍服后,心中倒是有些激動。畢竟自己的學識淵博,博覽群書其實都是系統灌輸的,缺少了那個靜下心來的過程,哪怕知識是真實不虛的,可心態還遠遠達不到泰然自若的態度。
而隨著宿舍中人數的逐漸增加,自己帶來的私兵中有四個被分到一個宿舍。在葉子蕭刻意收斂自己殺戮一年多形成的薄涼。宿舍中的氣氛就漸漸熱烈起來。在一番自我介紹后,雖然各自的背景不相同,但幾乎相同的愛國抱負卻使他們很快就成為了朋友。
在交談中,葉子蕭發現同宿舍的其他十一人雖然來自全國各地,但大多是因為受去年發生的“九·一八”事變和今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的影響才決定投考中央軍校的,而且都是來自普通家庭。
一聽到他們都來自普通家庭,葉子蕭打了一個眼色給自己那四個“私兵”。畢竟昨日才因為情商不夠,今日若是再犯這個錯誤那不是傻子嗎!現代社會絕大多數人都能吃飽的情況下尚且有那么多仇富之人,就連他自己看到那些帶金鏈子的油膩胖子摟著胸大細腰的小姑娘都不舒服,這豈不是也是仇富一種。
現在自己是在這個世界搏命,又怎么能因為這點東西阻止自己交友呢!要知道這時候的黃埔軍校學生那以后可都是活下來就最少是個團長。多條朋友多條路,葉子蕭也不例外。
不過葉子蕭雖然低調,但四個私兵當然還是以他馬首是瞻。其它眾人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而葉子蕭也適時顯露淵博的知識,再加上他的年齡比眾人都要稍大,所以自然就成了眾人推舉的舍長。
過了不久,來了一個戴著袖章的執星官,在新入伍生宿舍挨個傳達了準備赴禮堂聽教育長訓話的命令,并幫助大家整理好了軍容。隨后,執星官就帶著這群新學員排著還算整齊的隊伍走向了禮堂。
新學員們進入禮堂后驚喜地發現安排給他們的座位居然是前排正中!這群菜鳥簡直就要幸福死了!
眾人就座后,還是有不少人東摸摸,西看看,對禮堂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渾不顧邊上老學員們的冷眼。
葉子蕭倒是看出了點什么,畢竟看這些老生的冷眼,指望他們把正中間的位置讓出來?他們現在讓出來了,這豈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不過此時是在軍校之內,葉子蕭也不敢放肆。這絕不是慫,只是從心而已。
不一會,有幾人走上了主席臺。
只聽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全體起立!敬禮!”
全體老學員齊刷刷地起立,敬禮。
在其他新學員還在發愣的時候,唯有周衛國跟著老學員們起立,然后憑著對當初在上海看到的國軍所敬軍禮的回憶而敬禮,顯得有些突出。
這軍禮葉子蕭雖然知道,但其中是有細節的,葉子蕭第一次當兵,沒學過,也不敢隨意用后世軍禮代替,因此很不不起來。不然動作錯了尷尬是小,自己這一年多樹立的威望可是受損的,
不過錯過第一波,跟著反應過來的新學員們來第二波就行,陸續跟著起立,敬著各種各樣的“軍禮”。
接著,軍樂聲響起,伴隨著激昂的音樂聲,老學員們開始齊聲唱《黃埔之歌》:“怒潮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主義須貫徹,紀律莫放松,預備作奮斗的急先鋒。打條血路,引導被壓迫民眾。攜著手,向前行,路不遠,莫要驚。親愛精誠,繼續永守。發揚吾校精神!發揚吾校精神!”
這回包括周衛國在內的所有新學員都傻了,他們可沒學過《黃埔之歌》,哪里唱得出來?眾人站在前排的最中間,卻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只覺一生之中從未如此尷尬過!盡管《黃埔之歌》比較簡短,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了,但眾人只覺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比一輩子還要長。
待眾人唱完《黃埔之歌》后,又聽那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坐下!”
新學員們趕緊跟著老學員坐下,這回倒是齊整多了。
又是那個洪亮的聲音說道:“請教育長訓示!”
老學員們立刻開始整齊地鼓掌,又整齊地停下。
新學員們的掌聲則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待掌聲停止,主席臺上站起了一個不算魁梧的人。
這人掃視了一眼臺下的所有學生,開始說話:“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因為就在今天,我們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又多了一批新鮮血液!那就是我們軍校第九期續招的一百名入伍生!新入學的學員們可能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張治中,是中央軍校的教育長。”
他說到這里,新學員們已經發出一聲驚嘆,葉子蕭也瞪大了眼。這個人哪怕葉子蕭是理科生,可也是聽著耳熟的。一個歷史人物,能讓理科生聽著耳熟,那可就是很出名了。
張治中將軍主動請纓帶領第五軍支援淞滬抗戰的事跡除了葉子蕭和二十私兵,其它人早已是耳熟能詳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親眼見到這位傳奇般的人物!
張治中繼續說道:“首先我要感謝這一百名新學員,感謝你們做出投身革命的決定,也感謝你們對中央軍校的信任!”
接著,張治中面色一沉,說:“同時,我要批評老學員,新學員們還沒有學軍容軍紀,還不會唱《黃埔之歌》,為什么安排他們坐在最顯眼的地方?是不是有人心懷不滿,要出他們的丑?”
張治中這話一說出口,臺下頓時鴉雀無聲。新學員們則滿懷期待地看著這個為他們出氣的教育長,有人還偷偷往邊上的老學員們看去,希望能夠看到他們臉上的慚愧表情。可讓他們郁悶的是,老學員們卻是個個坐得筆直,人人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張治中繼續說:“你們看看我身后的校訓。”
說著轉身指著身后墻上的四個大字大聲念道:“親愛精誠!”
念完又轉身對著臺下大聲說道:“你們忘記了校訓嗎?”
臺下的老學員齊聲回答:“沒有!”
張治中又大聲說道:“好。那么,你們忘記了黃埔精神嗎?”
老學員又是齊聲回答:“沒有!”
張治中說:“如果你們還記得黃埔精神,就大聲告訴我!”
臺下的老學員齊聲回答道:“團結!犧牲!奮斗!”
張治中說:“很好!你們還記得!可是,你們真的做到了嗎?誰來告訴我,什么是團結?”
這回,老學員們沒有一個吭聲。
張治中繼續說:“我知道,這次在上海,我們中央軍校教導總隊損失了四十多人,你們心里都很難過,難道我心里就不難過嗎?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他們的犧牲不是白費的!他們盡了自己作為軍人的本份!也讓世人看到了我中華男兒的血性!他們都是你們的同志,是你們的兄弟,沒有人能替代他們,也沒有人想用別人來替代他們!但是,我們中央軍校需要新鮮血液,需要更多的有為青年來為革命犧牲,流血!來為人民謀幸福!實現先總理的遺愿!”
張治中環視一眼臺下的老學員,說道:“希望你們以革命先烈為榜樣!也給這些新來的學弟們以表率。”
這番話說下來,老學員中有不少低下了頭。
張治中繼續說道:“現在我建議,全體老學員以掌聲歡迎新學員!”
臺下的老學員開始還是零零散散地鼓掌,漸漸地終于變成了整齊地鼓掌。
新學員們知道老學員終于接受他們了,心中激動,也跟著鼓掌,最后掌聲匯合在了一起,經久不息。
張治中滿意地點了點頭。
待掌聲止息,張治中看著坐在前排中間的新學員說道:“我也有話要對你們這些新學員說。這次中央軍校的續招,投考者共有兩千多人!你們這一百人能夠坐在這里本身就說明了你們的優秀,但是,我希望你們更加優秀!作為一個軍人,只有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才能證明自己的優秀!作為一個軍校生,也只有在最底層的部隊中才能學會如何當一名真正的軍人!所以,你們將不作為一個整體進行新兵訓練,而是在一周的入伍生教育后,分散下派到各個部隊中,當一年普通的士兵!在這一年中,你們要學會如何做一名真正的軍人!一年以后,如果你們能夠通過所有考核重新回到這里,那么,你們才算真正成為了中央軍校的一員,才能對別人說你們是黃埔人!大聲告訴我,你們有沒有信心在一年以后回到這里?”
新學員們都大聲回答:“有!”
張治中說道:“很好!希望你們說到做到!不要像某些人一樣居然給我寫信要我照顧他新入學的寶貝兒子們!”
臺下一片嘩然,老學員都知道張治中素來鐵面無私,有人這么做豈不是正好撞在他的槍口上?
葉子蕭也是有些驚奇,這一屆招一百人,他們這一伙就占了二十二人。早在昨天晚上這剩下的七十八人的家庭的大致情況自己就清楚了,若是說能和張治中說上話,怕是只有周老爺子了。可是周老爺子能走后門?這件事情葉子蕭保持懷疑,他是根本不信的。
張治中激動地說:“我要對你們說的是,在我們中央軍校,從來就沒有什么公子少爺,有的只是革命的學員!從你們跨入中央軍校的大門起,你們代表的就是黃埔!早在黃埔建校時,先總理就已經明確告誡黃埔學員‘從今天起立一個志愿,一生一世都不存升官發財的心理’,要‘學先烈的行為,像他們一樣,舍身成仁’,而不‘貪生畏死’。你們要永遠記住我們中央軍校大門口貼的那幅對聯‘升官發財行往他處,貪生畏死勿入斯門’!我的話完了。”
看著主席臺上因為激動而面色潮紅的張治中,周衛國心中熱血沸騰。他卻是太清楚自己父親的為人了,根本就沒想到張治中說得就是他和葉子蕭。
至于此時興奮,卻是因為這才是他夢想中的黃埔軍校!
新老學員們拼命鼓掌,新學員們還在互相低聲打聽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居然要托父親向教育長說情!雖然誰都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但無論問還是答的人卻都是一臉鄙視的神情。
之后幾天,新學員們沒有進行軍事訓練,而是在兩天軍容軍紀學習之后開始由政治教員集中講授《精神教育》。
這一天,突然有個傳令兵找到了新學員隊學習的教室。
見到傳令兵,政治教員暫停了授課。
傳令兵掃視了一眼教室后問道:“誰是周衛國?”
周衛國站了起來,說:“我就是!”
又問:“誰是葉子蕭?”
葉子蕭也站起來道:“我就是!”
傳令兵說:“請跟我來。教育長想見你們。”
周衛國頓覺愕然,他才剛進中央軍校,沒道理張治中會認識他一個小小的新學員啊?
雖然心中覺得奇怪,但周衛國心中坦蕩,還是在征得政治教員的同意后跟著傳令兵大步走出了教室。
至于葉子蕭,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但作為這個世界自己尊敬的周老太爺,這個張治中若是敢羞辱周老太爺,自己怕是要給他記到小本子上。有朝一日權在手,這些都是要清算的!
兩人來到教育長辦公室門前,傳令兵輕輕推開了門,示意周衛國進去。
葉子蕭(周衛國)雙腳一并,大聲說道:“報告教育長!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九期續招入伍生葉子蕭(周衛國)向您報到!”
門里傳來了張治中威嚴的聲音:“進來吧!”
兩人這才大步走了進去,只見張治中端坐在辦公桌后,正注視著兩人。
兩人走到離張治中約兩米遠停了下來,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后默然肅立。
張治中起身,先在周衛國身邊來回走了幾圈,周衛國雖然有些奇怪,但卻紋絲不動。
又在葉子蕭身邊轉了幾圈,葉子蕭更是看都不看他,完美身體更是展現出自己驚人的控制力,整個人軍姿站得更是穩如雕像。
張治中突然感嘆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