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頓住，我轉頭，便看見一個干瘦的中年男人震驚的站在門口。

手里的斧頭和背簍掉在地上。

他眼里全是悲痛和絕望，雙腿「碰」一聲跪在地上，用膝蓋一點點挪動身體，穿過我的身體，看見了我面前不著寸縷的男嬰。

而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

他輕柔的將嬰兒抱起來，笨拙的給他喂水，然后用衣服包裹住他有效的身軀。

「嚶……哇……」嬰兒的聲音由虛弱轉為嘹亮。

男人顧不上已經死去的妻子，只能胡亂拍打嬰兒的后背，安慰他。

看不下去了，我走出去，池淵背對著我，聽聞動靜，轉過身來：「現在我們已經困在這里，出不去了。」

「這玩意兒這么邪乎？」我暴躁了揉了揉頭發，不信邪，手中運用法力朝四周打去。

但是……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四周毫無異樣。

「幻境咋這么……」

「因為你那會搶走的是上古神器。」池淵的聲音平淡：「只有等我這一世完結，幻境自動結束，我們才能回去。」

我：早知道不這么手欠了。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我只能陪著池淵一起看下去。

男人哄好了嬰兒，又將妻子埋葬，然后一直生活在這里。

日子清貧且平淡。

直到嬰兒變成幼童——

大雨傾盆而下，連綿不絕。

「這里地處山腳，我見山后好幾處坍塌，河水也在上漲，這樣下去只怕……」雨穿過我和池淵的身體，已漫過腳底。

池淵沒有接話。

已經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推開破敗的木門，愁眉不展的看著雨幕。

「爹爹，這雨要下到什么時候啊？」他身后，鉆出一個幼童，臉頰瘦削枯黃，一樣愁眉不展的看著雨幕。

「快了。」男人開口，而后拿起一旁上山需要的家伙：「爹爹出去打打獵，你好好留在家里，不要亂跑。」

「爹爹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然后，男人披著蓑衣，沖進雨幕里。

天黑了……

孩童守在門口，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看著門口。

然后雨停歇了片刻，還是沒有男人的身影。

男孩倒在了門口，睡著了。

天亮了，雨又噼里啪啦下起來了。小男孩被凍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四周，起身朝門口喊：「爹爹！」

沒有回應。

石沉大海。

一直到了中午，男孩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

「他看上去很餓誒，已經差不多一天沒有吃飯了。」我雙手環胸，推了推池淵：「沒想到你以前過得這么慘啊。」

池淵看了我一眼，沒有出聲。

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我懶洋洋的盤腿而坐，就瞧見小男孩終于鼓足勇氣，走進雨里。

「你這是打算去干嘛？」我急忙起身，推了推盤腿而坐的池淵。

池淵終于又睜開了他那雙尊貴的眼睛：「自己去看」。

「呵。」對他無言，我就自己追上去，一看究竟。

小池淵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走，可是走著走著，他就迷路了。

我跟在他身后，看著他來來回回，一遍一遍呼喊爹爹，可是除了雨聲和他的回音，在沒有其他聲音。

他憋嘴，然后哇的哭了出來。

眼淚混著雨水，鼻涕，他胡亂是擦拭，搞得整張臉看上去有些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