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比昨天大了一些，但光芒依舊是朦朦朧朧的。
李當苦就趴在蘇家深宅的墻頭上。
蘇府確實衰落了，是那種顯而易見的衰落。雖然他沒見過蘇府之前的樣子，但大概也能想象出之前的那種門庭若市的景象。
也難怪蘇小姐寧死不嫁給張家那個紈绔子弟。
他站在了蘇小姐之前的閨房門前。
輕輕推開一個小縫，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種黑暗。
房間里的擺設有條不紊，淡淡月光映出一圈陰影，她的床就擺在月光的暗角，床上整整齊齊的被褥。
他的目光卻被墻上掛著的畫軸吸引住了。
畫上一個妙齡女子，氣質偏古典溫雅，右手一枝待放的梅花，目光看向的不是畫師，而是窗外。
摘取的幾乎就是這個女子最美的瞬間，幾乎盡得神韻，就連他這么個沒見過蘇小姐真容的，都能大概想象出她的模樣。
雖然沒人居住，但房間甚是整潔，想必也是日日打掃。
檢查了整個房間也確實是沒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來應該去下一個勘察點了。
湖邊的月亮似乎更加明亮一些了，這個湖正好在蘇府到張府的必經之路上。
這里應該還算是市中心，而且還是那種比較繁華的所在。
他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夾雜著水汽的冷風吹在他臉上，倒讓他更清醒了些。
等他回到張府時，已是破曉時分。
可他不僅不困，看著朝陽他甚至覺得活力又回來了。
看了眼鮮紅的朝陽，他推開了關著張家公子的房門。
“雖然你我素未謀面，但我覺得你不是真正的壞人。天理昭昭，這種人會有報應的。收手吧。”
本來已經乖巧下來的張家公子突然又狂躁起來，睚眥欲裂，甚至眼角都有鮮血滴落下來。
“蘇小姐沒有死，應該是被你救走了吧。”
聽見這個名字，張家公子身子陡然戰栗了起來，眼神中同時出現了兩種情緒。
一種是畏懼，一種是寵愛。
“你看這樣好不好，我把所有治療張公子的酬金都給你，你就可以帶著你的心上人遠走高飛了。”
張公子的嘴里含混不清，似乎在表示反對，也似乎有更加深切的仇恨。
“舉頭三尺有神明，我最后勸你一次，他的福祿壽祿都已經所剩無幾了，但如果你執迷不悟，我就只能強行破開你的功法了，但時候加倍的反噬，你可要想清楚。”
張公子猙獰的臉上滿是不屑。
“哼！雕蟲小技，竟敢班門弄斧，大威天龍！”
話音未落，李當苦的劍就已經劃過張公子的四肢和七竅旁邊，只見他身子不住地抖動，抖了一會便倒了過去，不省人事。
李當苦也只能嘆口氣，雖然把這張公子救了，可這個操控張公子的人也是重傷，至少折壽三十年。
“張員外，令公子身上的妖物已經被我清逐了，不出半個小時就會醒。”李當苦在張員外門前吼道。
“真的嗎？真人，我兒子馬上就要好了？”張員外衣服都沒套，光著腳就從房間里跑了出來。
“徹底好肯定是不可能了，他的業障太深了，看現在的情況最多還有三個月可活。你就趁這個時間趕緊燒香信道祈禱禍不及家人吧。”
“只有……三個月了嗎？”
“修橋鋪路，行善積德，多給道觀捐香火錢，最好投資我們武當，幫建幾所道觀，天天誦經，信仰虔誠的話老天爺說不準一開心或許還能送你個孩子。”
“多謝道長！”
“那個人渣醒了嗎？”還沒等他踏入房間，李當歸突然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問道。
“醒了，但活不過三個月。”
“那那個人呢？”
“我給他機會他不要。減壽二十年。”
“師兄，你這么做真的對嗎？”
“不對嗎？”
“對嗎？”
“不對嗎？”
“對嗎？”
“不對嗎？”
“這樣是不是太便宜這個人渣了？”
“便不便宜不是你我說了算。道法自然。”
“但是……”
“沒什么但是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拜訪一下這個故事的男女主角？”
“師兄，我發現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這幾天忙于別的事沒管你，你是不是又飄了？”
“師兄，先進來吧。這個案子我還是有一些地點不是很清楚。”
“先去給我倒杯水。”
李當苦抿了下已經有點干裂的嘴唇，坐在一旁的軟椅上：“說吧。”
“你怎么知道蘇小姐沒死？她現在在哪？誰救的她？怎么救的？張豪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救好的他？等一下你準備怎么找兇手？”她一口氣脫口而出好多問題。
“第一，咱們先厘清一點，張員外說的半真半假，其中有不少是美化了他兒子的形象。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蘇家答應結姻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騷擾，就是強奸。
我去看過蘇府，新娘子的房間一點喜慶的氣息都沒有，雖然里面很多東西都換成新的了，但我能看出她崩潰的痕跡。蘇家不得已答應親事，很大程度其實是為了保護這個書香世家的名聲，而且還有超級不菲的聘禮，就順水推舟了唄。”
“那那個瘦書生是怎么把她帶出來的？”
“五鬼線，這個也是后來控制張豪的手段。五根線看不見摸不著，又有專門的藥做引子。我也就是切斷了五鬼線而已。”
“那……”
“剩下的讓這個瘦書生給咱們講吧。”
兩個人取了一千兩銀子，便離開了張府。
“張和，開門吧。”李當苦敲響了深藏在市井之中的一間小房子。
“請叫我孫和。”
“不要擔心，我沒把你的事說出去。”
顯而易見的，孫和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兩鬢幾乎已經全白了，皺紋也仿佛刀刻的一樣。
“蘇蘇，出來吧。”
簾后出來了一個容貌非常秀麗的少女。
“可以說嗎？”
少女點了點頭。
“你們想知道什么？”孫和把臉轉了回來，看著李當苦和李當歸兩個人。
“想聽你講故事。”說著，李當苦就把一千兩銀子放在了他面前：“雖然你沒有聽我的勸告，這些銀子我也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