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辦公室非常混亂,因為這間辦公室正好是警局內部的中轉站,通往哪里都需要經過這里,雖然這個設定便利了工作人員與各個部門交換情報——但實在是太亂了。
級別較高的長官可以有獨立辦公室,而他們這些天天在外奔波的小警察只能把這里當做小坐休息的地方,也由不得他們抱怨。
諾拉不由得想,近幾年政府批下的那么多資金都用來干什么了?難道連個大一點的樓都沒法換?難道還有些不為人知的......
一杯咖啡突然放到了諾拉的桌上,暫停了她的腦洞,面前站著的男人高挑干凈,看起來和諾拉差不多大,他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稚嫩,散發出的氣場讓人心情平靜。
“謝啦,歐內斯特,你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諾拉捧著咖啡假裝憂郁道。
歐內斯特·伍德聳了聳肩,他藍色的雙眸看到了諾拉一進來就緊皺的眉頭和嫌棄周圍雜亂的表情,大拇指指向了正從門口走進來的一路人,說:“或許源頭是他們。”
諾拉探頭去看,身著和周圍格格不入的一共六個人,他們看起來趾高氣揚,根本不把諾拉這群天天身處像是菜市場一樣嘈雜地方工作的人放在眼里,只顧自己有說有笑的,就像是天生高人一等一樣。
諾拉咂了咂嘴,說道:“就猜這里面肯定有秘密!嘖嘖......果然不一樣啊......”
“咳、”歐內斯特突然湊到諾拉身邊,賊兮兮地說:“看到最前面那個男人了沒,據說是小隊隊長,叫列夫,是個十分花心的男人,把局里的女孩幾乎都搞了一遍,看來你也......”
諾拉一巴掌輕揮到他臉上,氣地笑著說:“一邊去,怎么那么八卦啊你,告訴你,不可能的事!”
如此打打鬧鬧的場景在這里也是很常見的了,只要你不耽誤工作,做什么上頭都一律無視。
“叮叮叮叮——”
諾拉聽到聲音一下收回了閑散的表情,面色嚴肅地看向了桌前的電腦,鼠標的小箭頭在上面飛速的移動,她右手握著鼠標,左手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有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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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體在一個偏僻的小道拐角處,先到現場的是當地的區域警察,警戒線已經拉好,也有些好奇的群眾圍了上去,但立馬被警察催走了。
諾拉抬起警戒線鉆了進去,與當地的警察互相握了握手,道:“辛苦了,詳細情況是什么?”
片警帶著諾拉和歐內斯特走向被蓋上的尸體,說:“7:15我從這邊巡邏發現的,因為這個街道非常偏,很少有人從這邊路過。”
片警蹲在尸體旁,掀開了白布,繼續說:“發現的時候地上的血跡已經干了,她的心臟上插著這把刀,現場立馬被保護了起來,從我到這應該是沒有被破壞。”
從心臟流出的血染黑了地面,從表面看這個人就是被刺殺死亡的,但當諾拉撩開女人面孔上的碎發時,她的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諾拉深吸了一口氣,戴上了手套開始檢查尸體,并向片警道了謝,“歐內斯特,聯系法醫,這具尸體需要被解剖。”
“誒?難道兇器不是這把刀?”片警問。
諾拉用手把女人的頭扭過去,看到了她預想到的傷口,冷笑一聲,說:“致死因素肯定是心臟上的一刀,但我要查的不是這個。”
她站了起來,看到地上與墻角處因為女人臨死前掙扎蹭上的血,得出了女人的行進路線。
涼風吹過歐內斯特的脖頸,他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尸體運走后,看管現場處理完,你的工作就結束了,辛苦了!”諾拉對片警說,接著她環顧了街道的四周,和歐內斯特離開了現場。
“給。”歐內斯特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裹了裹脖子上的圍巾,“你需要這個吧?”
諾拉的動作停住了,因為她剛剛就想要掏出在兜里的手機查一下地圖。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嘛,什么都知道。”諾拉笑著接過了歐內斯特的手機,專心于上面的地圖。
“從你剛剛見到受害者的面孔開始我就懷疑了,而且剛剛咱們走過了三條街道,你還在一個紅綠燈前和小巷里停了很久,還有——”歐內斯特無奈的看向自己拎著的斷掉跟的高跟鞋。
“那個女人的另一只高跟鞋......喂,諾拉,你可要給翻了垃圾桶的我一點報酬啊!”
諾拉嘿嘿笑了笑,她擺了個‘OK’的手勢,“昨天我在這個地方見到了這個女人,那時候她只有脖子上一個傷口,當時是晚上六點五十左右,我看到她往東邊跑。”
“發現的尸體在紅綠燈東邊500米的地方,這邊有一個診所和PFC分局,但她沒有去診所,而是沖著更遠的分局,當然,也可能她家在這邊,但是遇到了那種情況正常人都會去派出所才對。”
“那種情況?”歐內斯特的眉頭一皺,他問。
諾拉簡單的把昨天發生的情況說了一下,她找了一個公共座椅,沉思了起來。
“受害者裝扮像是夜晚出入酒吧,俱樂部一類的場合的,而且據你的描述,應該是和那個混混男人一起的,你有昨天你救的男人的聯系方式嗎?找他問問應該情況會更好。”
諾拉揉了揉頭發,嘆氣道:“沒,他就留下了錢和一張便條,便條上只有名字,挪徹這么大,找到一個人要花很久的時間。”
太陽被云遮住了大半,只灑下了少許陽光,給這個凄冷的深秋添了一點點溫暖,遷徙的鳥兒在空中列成隊飛行著,道路上的人們似乎忘記了這個城市帶給他們的恐懼,每個人都按照著自己的行程行動著。
“超——自然的生物......”諾拉抬頭呢喃著。
“啊?”
“歐內斯特,現在我們要等法醫的結果了,咱們兩個去調查一下周圍酒吧和俱樂部之類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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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內充斥著極易察覺到的各類化學藥品的氣味,即便用了大量的空氣清新劑仍然掩蓋不了那刺鼻的味道,諾拉右手拿著鉛筆在紙張上快速的畫著,歐內斯特打量著辦公室,目光在辦公桌上的一沓文件上停留了一會。
開門的聲音響起,諾拉手中的鉛筆仍在飛速移動著,她偶爾閉上眼睛回憶,睜開眼睛后又在紙張上增添了幾個細節。
法醫是個四十左右的男子,他表情嚴肅,面孔僵硬的像是永遠一個表情一樣,諾拉停下手中的筆,接過法醫毛姆的尸檢報告,迅速翻閱,但鼻子在毛姆走過她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了一下。
毛姆不耐煩的坐在了辦公椅上,隱蔽地拿走了桌上的一份文件收在了抽屜里,半分鐘后又看了一眼表,喝了一口茶水,拿起空氣清新劑在身上噴了噴。
屋內沒有一人說話,歐內斯特依然在打量著辦公室,過了一會便接過尸檢報告第二遍翻閱。
諾拉不客氣的坐到了毛姆對面,緊盯著男人無感情的眼睛。
“您的報告上說脖子上的傷口是在刀傷后出現的?還是銳利器件造成的?”她的語氣像是審問犯人一樣。
毛姆不為所動,他口氣生硬回答:“沒錯,有什么疑問嗎?”
“真有意思,那恐怕是個假報告吧,請告訴我真正的解剖結果。”
“難道你在質疑我20年的工作質量?沒什么好回答的了,我還有一堆尸體等著,恕不奉陪。”
毛姆的瞳孔在這個過程一直沒有伸縮,他的臉和之前一樣像板磚一樣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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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辦公室內傳來了諾拉·李的大聲質問,即便她面前的是副局長。
諾拉咬著牙,語氣急迫:“副局!這個案子我查了也不少天了,現在尸檢報告一出來你告訴我案子不歸我管了?!連嫌疑人畫像我都畫出來了!為什么不能下達通緝令!”
“是啊,刀子上的指紋沒有,受害者身上也沒有任何身份證件,但我的目擊不算證據嗎?難道不能查一下被害者的身份嗎!”
副局長站在窗前,不管諾拉說了多少他依然不改變指令,時間在他面孔上留下的痕跡很多,雖然他有點禿頂,但渾身散發出的威壓卻正因年老增強。
“李,直接跟你說,這個案子你沒有權限,也沒有能力繼續查下去,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這是我們的疏忽。”
諾拉強忍著等副局長說完才開口:“我猜到的東西是因為你們的疏忽?所以這些東西你根本不想讓我們知道?面對未知,你讓我們自生自滅?”
“你不過才成為刑警一年,什么經驗都沒有。如果不是老一輩的離開,難道我們會直接讓你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來辦案?真是天大的笑話,在我們看來,你們不過是一群沒用的家伙罷了。
“上面明確下達了通知,夜晚不要出門。剩下的是群眾自己的約束問題了。”副局長輕描淡寫地說。
諾拉憤怒地攥緊手中的畫像,她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
“進。”
他十分平靜地沖門口喊道。
諾拉知道了這個案子上面要定了,她呼出一口氣,將手中的畫像團成團扔到了垃圾桶內,抬頭瞄了一眼進來的人,帶著冷酷的表情與他擦肩而過。
敲門的是那個叫列夫的男人,他穿著一身便服,其余的諾拉沒有觀察也不想觀察。
身后冷不丁還有副局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勸你不要私自調查,生命還是需要好好珍惜的。”
諾拉停頓了一秒,然后用所有的怒氣重重地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