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城的深處巷子里，總是有些許狹隘，平常這里是黑燈瞎火的，只有一大群孩子，整日里嬉嬉鬧鬧，不過今日卻破天荒的，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明燈，將這條幽深的巷子照的亮堂堂的。

張云和曹性正在挨家挨戶送肉。

“大叔，您收好！”張楊溫和的將手中一大塊肉遞了出去。

“啊，這使不得啊！”中年漢子搖頭拒絕，他穿著縫縫補補的舊衣服，身形有點黑瘦。

一個中年的婦人，正在收拾廚房，聽到這話，匆匆在圍裙上抹了兩把，轉了出來，面色有點不可置信，張楊記得，當時送籃子的就有這位婦人。

“壯士，你們這是做什么？”中年婦女擦了擦手，招呼一聲，一個同樣黑瘦的小男孩，怯生生的藏在婦女身后，眼神里，卻是對肉的渴望。

“沒事的，大娘，這是郡守大人吩咐的，我也只是按規矩做事。”

張楊耐著性子解釋，不急不躁的。

“按什么規矩，你們平日里就苦，上了戰場，生死都難料，我們送些吃食，也不過是一點綿薄之意。”

中年婦女眼眶有點泛紅，只有小孩子，怯生生的，咬了咬手指。

“大娘，這是郡守大人吩咐的，我們挨家挨戶都會送到，您要是不要，回去郡守大人不會給我好果子吃啊。”

張楊再次解釋，他摸了摸小孩子的頭，將這一大塊肉遞了過去。

“收下吧，孩子他娘。”中年漢子落寞的坐在板凳上，手里捻了捻草木灰，黑瘦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容。

“那，那我就收下了。”中年婦女也是遲疑一下，隨即小心翼翼的接過這一大塊肉，將其放進了黑漆漆的屋子里。

“嗯，收下吧，以后有什么難處，可以到郡守府，或者任何一個雁門士卒，我們會幫忙的。”張楊認真的說了一句，也不顧中年婦女熱情的生火，轉身又朝著下一家走去。

“我們雁門，真是出了個好郡守啊！”中年婦女有些唏噓，感嘆道。

“臭小子，以后你長大了，就去給老子參軍，跟著郡守大人，好好做事……”

聲音慢慢小了，原來是又到了下一家，張楊認真的敲開門，又開始了剛才的步驟……

“哞。”牛頭已經將半死不活的鹿蜀拉了回來。

“將軍，這還活著沒？”徐庶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鹿蜀呆滯的眼眸。

“放心，死不了。”給徐庶一個安心的笑容，王熠才轉身看著鹿蜀，嘴角含笑:“說實話，我是不怕你跑的，如果可以，我還挺希望你跑的，這樣你可以早點去見你的列祖列宗。”

徐庶:“……”

牛頭:“……”

鹿蜀掙扎了片刻，自己的左腿好像已經沒有知覺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跑，而是活著。

真的下死手啊，那一戟，就是朝著自己腦袋去的，要不是自己稍微挪了一下，可能晚上就要加餐了。

拼命咽了口口水，鹿蜀這才掙扎著爬了起來，認真的低下自己的腦袋，便是臣服。

“好了，以后就跟著牛頭吧，我這個人一般很好說話的。”王熠目光溫和，輕笑著拍了拍鹿蜀的腦袋。

“好的將軍。”鹿蜀長舒一口氣，要是王熠真的心生殺意，今夜他便要交代了。

王熠拜了拜手，就這么斜斜靠在藤椅上，手里端著清茶，和徐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月色漸濃，春風也是終于趕到了這塊北境的土地，混雜著新鮮的泥土味，讓人沉醉。

“將軍，全部將士出動，現在已經將肉分發完畢，將士們都等你去開慶功宴呢！”

曹性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臉上帶著憨憨的笑容。

“如此便好，元直便隨我一同前往吧！”王熠放下手中香茶，站起身來。

“恭敬不如從命！”

徐庶也不客氣，本就武人出身，哪有那么多條條框框。

說走就走，三人就這么趁著月色，朝著雁門軍營走去。

雁門軍營位于西北角，是一塊占地巨大的廣場，足以容納數十萬人。

今夜，這里燈火通明，將士們熱火朝天，廚房里是雁門郡有名的老廚子，他自愿前來，想用自己的手藝，答謝這些為雁門流血的好男兒。

一盆盆火辣辣的肉片，夾雜著一些不常見的野菜，烹制出了最美味的東西，軟嫰鮮香的一道道涼菜，正是采摘開春最好的嫩芽，涼拌的清香無比，軍營不允許飲酒，王熠下令，做了些鮮湯，也算是另類的安慰。

“老師傅，您這手藝，真不錯了。”張云穿梭在廚房，幫著打下手，他平日也好做菜，可惜技術很一般。

“哎呀，薄曹大人，您就別打趣我了。”老師傅滿臉紅光，心中也是高興異常。

不多時，王熠身穿黑色漢服，腰配一炳黑紅相間的寶劍，走了進來。

這無疑讓軍營火熱的氣氛再次升騰，王熠嘴角含笑，輕輕示意，讓眾人不要激動。

“將軍，你說給我討媳婦呢。”

坐在門口的二娃，胳膊用布匹包裹，胡人一箭射穿了他的左臂，胸膛一道深深的刀口，此刻這位年輕人，卻咧著嘴，毫不在意。

“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親自上門，給你求親。”

輕輕拍了拍二娃的肩膀，王熠眼眶里有些濕潤。

這這里，有的將士腿上有一個大刀口，那是胡人的彎刀砍得，有的將士手臂骨折，有的將士脊背劃過巨大的長縫，可他們從不曾哭泣，而是咧著大嘴，興奮異常。

“哈哈哈，你們聽到沒有，將軍親口承認了。”二娃咧著嘴大笑，扯動胸口的傷疤，疼的齜牙咧嘴。

“哈哈哈。聽到了！”

“聽到了！”

所有的甲胄將士，全部面色通紅，喊聲驚天動地。

雁門很多人都聽到了，有的漢子揪著小孩子的耳朵，惡狠狠的說“以后，你就給老子去參軍。

“恨時間不等人，不然，跟著郡守大人，鮮衣怒馬，縱橫捭闔，豈不快哉。”有的老叟斜斜挎著一個酒壺，嘴里念叨……

今夜，勾勒起無數人的回憶，深思！

“好了，先吃飯！今天老師傅的手藝可是真不錯。”

王熠目光溫和，抬手虛按，驚天動地的呼喊聲也是小了下來，不過都是年輕人，也是幾個一堆，吹牛打屁，好不快哉！

王熠，曹性，張楊，張云，徐庶五個人湊了一桌，就這么看著底下的將士們，肆意發泄著胸中的那股氣！

徐庶目光清奇，這是他第二次說這話。

“將軍，此真乃天下驍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