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閑人自有閑人的好處。

那就是閑。

雷純雖無實權，但隨意撥一個院子給顧趙住住，仍不過是小事。

于是顧趙開始用功。

距他入京已過了一月有余。顧趙內修九陽內力，兼養神于泥丸宮，雖然內功沒有明顯的突破，但也在穩穩進步。

在多情世界中，他的內功就已達到圓融如意，妙參造化的境界。

如今隱隱間，顧趙似感到丹田中某處地方在律動，有奇妙的玄機展現。

這感覺十分模糊，稍縱即逝。

唐雅的話語縈繞心頭：“先天是一種武者的境界，由后天返先天，可以經由內功、招式、精神三種途徑達到。”

“但是三者一體，齊頭并進，才是真正的先天。”

“氣，通任督二脈，開天地玄關；神，開眉心祖竅，聚靈識神念；招，于無意中有意，神而明之！”

這是此前他詢問唐雅武道道路時，后者告知。

顧趙估摸著，他的招式已摸到了先天的邊緣，眉心的神念也已初步開辟，反而其內功漸漸成為他的弱項。

他的內力已算雄厚，甚至比絕大多數苦修甲子歲月的人都強。周身奇經八脈，都早已打通，一身內氣無不通之處，圓轉如意。

可是無論他怎么修煉，卻還是在后天之氣的范圍。

內力一物，如何從后天返先天，轉而去煉化那些先天的氣？

顧趙更加云里霧里。招式尚有可循之處，這內力方面的武學道理，可沒有半點門路可言。

唐雅說的模糊，可見她也不是完全明白了。

那關鍵的一著，顧趙還找不到！

這方面，顧趙承認，確實缺少一個領路人，全靠自己摸索，很難。

這樣練了一月內功，顧趙看開了，實在沒必要因為此事自困。

武道是實現自身的道路，越是強求，越得不到，不如暫時放下！

那這段時間雷純在干嘛呢？

答：在屋里，彈琴，看書，無所事事。

大小姐的生活就是這樣枯燥乏味。

還好顧趙就住在她旁邊，練功擱置后，每日里都來陪陪她。

這一日，顧趙正與雷純下棋，雷純一身白衣，襯得烏發如夜，星眸似夢。

顧趙棋風狠辣，左攻右伐，雷純勉強招架，已是不敵。

她幽幽一嘆，投子道：“輸了。”

顧趙道：“你有心事。”

雷純勉強一笑：“不錯。顧大哥，這件事你要幫我！”

顧趙笑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都是被你養著的，又怎么敢不聽雷大小姐的命令？”

雷純瞟了他一眼，隨后，一個字一個字地道：“雷總堂主要我明天午后到三合樓用餐。”

顧趙迷惑：“那算什么事情？”

雷純抿了抿嘴：“我把我的猜測說與你聽吧。”

于是將事情緩緩說出。

顧趙目光越來越亮。

雷大小姐說的事涉及到一個叫做“關七”的人。

一個戰神。

昔日迷天盟的頭頭，幾乎京城無敵的關七！

迷天盟失勢后，關七也不知所蹤。而現在得到的消息卻是，關七還活著，同時迷天盟仍有殘黨。

于是六分半堂的總堂主雷損設計，要殺關七，并且誅滅這些殘黨。

那么，這件事情和雷純有什么關系呢？

有的。

雷純是誘餌。

雷損打算以雷純為餌，使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的頂尖高手共同出力，來殺關七！

至于如何引誘……

雖然這只是雷純的猜測，但顧趙已基本信了。

只能說，雷純并不是表面上毫無勢力的大小姐，她手下至少還是掌握著一些情報的。

顧趙皺眉：“這是把你當什么了，好一個雷損，他是你親爹？”

雷純幽幽一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豈非是你告訴我的話。”

她又有什么辦法呢？知道又如何，難道還能和六分半堂翻臉不成。

她這個人都已經是六分半堂的了。而不是她自己的。

包括……和蘇夢枕的婚約，等等，都不是她能夠決定的。

顧趙覺得，雷純太難了。

他道：“別的都不談，我就看不慣雷損這操作。不過撇開此事，對于關七……我確實很有興趣。”

雷純終于柔柔一笑：“看不出來，你還對男人有興趣。”

“我只對美女感興趣，不過聽你的口氣，關七此人確是不世出的大高手，你們真有信心殺他？更不用說，還有迷天盟的一干人。”

“有的。”雷純眸里帶著一絲說也說不明的情緒：“雷總堂主從不做無把握之事。想必關七這些年受過重傷，武功有所退步。”

“所以……你的意思是，明日我也出手圍攻關七？”

雷純低聲道：“不錯。咱們暫時……確也無法和他們做對的。”

顧趙點頭。

他長身而起，笑道：“不管如何，能夠和關七這樣的人交手，你我這筆交易也算值了。”

雷純仰起美麗的臉：“你還要保護我。”

顧趙回身：“自然，顧某人此番是拼了老命，也要護得大小姐周全。”

顧趙走了。

雷純支起身子，望著屏風那一面，幽幽出神。

顧趙這個人，到底可不可靠呢？

他仿佛是突然在雷純眼界中出現的，身世、門派師承，都是一團迷霧。

雷純甚至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雖則，他輕松打殺了那些“迷天七煞”，但是七煞的水平，其實也不過是江湖二流。

他武功若是不行，自己讓他面對關七，豈非是白白教人送了性命。

雷純嘆了口氣，再次告訴自己，不能這么天真了，這是顧趙自愿的，只是一場交易！

在京城這個大漩渦之中生存，第一件事就是心要狠。

……

第二日。顧趙一身黑衣坐在那里，老神在在地飲酒。

這是三合樓，一家很高很大的酒樓。

地處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勢力的交界，因而在這里，兩派的勢力都比較弱。

而雷純就來了。

顯然，一些暗中別有用心的人，自然會有動作。

這就是“餌”。

江湖中，你若自身不夠強大，豈非永久就只能當這種魚餌。

這很殘酷，卻也很現實。

顧趙卻似沒有當餌的覺悟。

他自斟自飲，意態瀟灑，隔著很遠的距離，去看三合樓中的六個女子。

除了雷純和她的四個丫鬟外，還有一個女子。

卻是個身著棗紅色勁裝，眨著一對桃花眼，似笑非笑，宜喜宜嗔，面頰宛若桃花般嬌艷欲滴的可人兒。

不是溫柔是誰！

王、白二人趕到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面。

還看到了溫柔的刀——小寒山的星星刀。

三人俱都一呆，溫柔斥道：“雷媚！你個臭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