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趙微笑道：“豈敢，都是江湖中人抬愛。”

一旁龍小云已站起，搶著道：“我聽過你的名頭，你劍法當真是年輕一輩中最好的？我卻是不信。”

又清麗又溫柔的林詩音輕斥道：“小云！”

顧趙微笑，面色不變，道：“江湖能人輩出，那倒也未必。”

龍小云眼珠一轉，道：“你這人當真無聊極了，連爭論都不和我爭論，算了算了。”

說完，小小的身子就要坐下。卻就在他將坐未坐之時，身子彎曲，一道烏光自背后猛地射出。

這一下突變，委實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待得游龍生、龍嘯云等人反應過來，面色狂變，那烏光已直擊向顧趙面門。

顧趙眼神都未變，身子微側，那烏光打在他肩頭。只聽叮當一聲，一根黑漆漆的短箭掉在木地板上，斷為兩截。

龍小云瞪著顧趙的肩頭，那里連衣裳也未破，潔凈如初。他目瞪口呆，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龍嘯云眼皮狂跳，立時喝道：“龍小云！貴客在此，你怎能干出這種事來！”

說完，一只大手舉起，做勢要往龍小云身上拍落。

林詩音失聲道：“莫要動手！”

顧趙目光一閃，伸手擋住龍嘯云，笑道：“令子想試一試我的武功，這本是人之常情，何況是小孩子呢。無須如此，哈哈哈哈！”

龍嘯云面色轉和，但依然向龍小云厲喝：“過來，和顧少俠賠不是。”

龍小云眼見自己發出背上暗藏的弩箭一點沒有傷到顧趙，如同見了鬼一樣，此時哪敢再使性子，訥訥上前道歉。

游龍生干咳一聲，吩咐小二：“愣著作甚，上菜，上菜！”

不久，酒菜上席，幾人談笑風生，此前的鬧劇如同不存在般。

席間，林仙兒忽輕聲問顧趙：“顧少俠，你一路挑戰江湖知名劍客，來到保定，莫非是為著找尋梅花盜？”

剪水秋瞳看著顧趙，睫毛不住閃動，顯得極為好奇。

顧趙一怔，道：“梅花盜？姑娘見諒，在下實是第一次聽聞這名號。”

龍嘯云解釋道：“梅花盜卻是三十多年前縱橫天下的一個大盜，他不但劫財，還劫色，武林中人人自危……誰知近幾個月來，他卻又重現江湖，犯下數十樁大案。最近竟有傳言說此人已來到中原這一帶，實在是令人心憂。”

顧趙點頭，若有所思。

隨后他笑道：“不過我確是第一次聽聞梅花盜此人，倒教姑娘誤會了。”

被他目光看著，林仙兒似也不好意思起來，白玉般的臉上掠過兩抹紅暈，低頭道：“是仙兒誤會了，又怎會怪顧少俠呢。”

幾人吃菜飲酒，談論江湖故事。顧趙問道：“我雖不知江湖事，也向來聽聞興云莊乃是小李探花故居之地，幾位都與他有舊。卻不知李探花如今身在何處？”

他一句話問出，雖是無心，席上龍嘯云和林詩音倆夫妻卻俱都神色一變。

龍嘯云飲下一杯酒下，笑道：“我那兄弟卻是不喜理江湖俗事，這些年來都在關外隱居，我和詩音都很是想念他，可惜無緣一見。”

顧趙道：“原來如此。李探花驚才絕艷，我向來是很佩服的。他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中卻還有他的傳說！”

又搖頭：“奇人哉！無緣得見，卻是人生一憾。”

他注意到林詩音面有不愉，眼眸深處卻是一絲極深的凄切之意，心知她和丈夫同李尋歡間必有故事，立刻轉移話題，不談此事。

酒盡肴殘，一時間賓主皆歡，顧趙卻要告辭了。

他得到了一些消息，雖不是太滿意，但也還在心理預期之內。此刻準備尋個住處，此后再劍挑天下。

龍嘯云立刻道：“顧少俠如不嫌棄，鄙莊尚有空余雅間，可供休憩。”

顧趙想了想，微笑道：“主人盛情，顧某豈有不從之理？”

……

落葉飄飄。

落葉落在冷香小筑院前，顧趙抬頭望天，嘆道：“凜冬將至。”

他手中握劍，正自凝神練習。

練的卻不是劍招，而是劍的意、氣和勢。

秋葉竟也被他的意卷動，圍繞在劍前。

這些日子來，他的劍法究竟練到了什么地步？獨孤九劍有沒有大成，有沒有練成那一式破氣式？

只有顧趙自己知道。

卻聽一個遠比黃鶯還清脆的聲音道：“小顧，你練劍，怎的不揮劍，就在這傻站著？”

卻是林仙兒走到一旁，笑看著他。

顧趙收劍，道：“這是劍道中極高深的道理，你不懂罷了。”

林仙兒嬌嗔：“我不懂，很了不起么？”

顧趙不言。

一個女孩子假裝生氣的時候，不說話往往也是一種明智的辦法。

林仙兒眨了眨眼，忽然握住顧趙的手，悄聲道：“我卻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顧趙道：“哦？仙兒的消息，想來是極為靈通的了。”

林仙兒湊到他耳邊，道：“我已知道武林奇物金絲甲的下落。”

顧趙神色一動：“莫非便是你上次說的，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寶甲？”

林仙兒道：“不錯。”

顧趙似笑非笑：“不過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似也沒什么用處。”

林仙兒道：“知道你自恃武功，不屑于金絲甲。但是梅花盜……梅花盜的武功實在太過莫測，你若無金絲甲，便貿然和他對上，我會擔心的。”

她美眸低垂，似是極為害怕，忽然投身入顧趙懷中。林仙兒的腰肢輕柔地仿佛是月光，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這種誘惑。

顧趙輕撫林仙兒的秀發，道：“這倒也不無道理。只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一定要和梅花盜對上。”

林仙兒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你以前明明說過，那梅花盜若是窺伺仙兒，你便將他殺了。”

復又低頭，泫然欲泣，道：“是你不在乎仙兒了么？”

顧趙還是微笑，目中卻有些譏諷：“那也許只不過是因為，最近我經常看到你偷偷地溜出去，和一些人約會。我才知道，原來你不是個好女孩。”

林仙兒面色一變，隨即笑道：“小顧你在說什么呢，我明明每日都在冷香小筑之中，你也是知道的。”

顧趙道：“你有否認的權利，但是我也有誤會的權利。不是么？”

他目光平靜，似乎這根本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眼中雖然有譏諷，但也又幾分調笑。

林仙兒從他懷中掙開，忍不住道：“你……你怎會？明明每日，我都親眼看你吃下那些東西……”

顧趙悠然道：“仙兒廚藝不凡，好東西我又怎會不吃。但本人卻恰好練了一門內功，一般的毒和藥物，對我都沒有作用。”

林仙兒愣住，過了好一會才輕輕道：“所以，仙兒從此便和你是陌路人了么？”

她似還打算以情來打動顧趙，心中實已焦急萬分。顧趙知道了她的那一面，倒也罷了，可若是他宣揚出去，以他在江湖中日漸提升的名氣，恐怕……

顧趙道：“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談一筆合作交易。你按我說的做，我就不把你的事說出去，如何？”

林仙兒自己都不相信顧趙說的話，驚道：“你？”

顧趙看著林仙兒，似已料定她無法拒絕，微笑。

林仙兒咬牙。她并不打算就此放棄，此刻見仍有回旋的余地，狠狠刮了顧趙一眼，急道：“快說，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