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結婚了很幸福嗎？”一道熟悉的男聲叫住了我的腳步。

“對啊，我老公很愛我。只是看見你，我感覺自己回到了10年前而已。”說話的是柳飄然，“你是我的青春，我無法忘記你。”

“哼，想要跟我玩婚外戀？”那個男人的臉模糊不清，我一時好奇，往另外的方向挪動了兩步，終于看清了，原來是周頔。此刻，我身上的人類本性顯露無遺，卑鄙地選擇繼續窺探下去。

柳飄然并未回答，上前深吻了周頔。盡管柳飄然背對著我，我依然能想象出她那雙大眼睛，無辜地看人時，會有多么誘人。她對周頔說：“難道你不懷念嗎？”

周頔也不過是一個氣血方剛的男人，面對誘惑，他來者不拒，將柳飄然一把拉入懷中，兩人又開始接吻。我像是無情地監控鏡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的纏綿被一個電話擾亂，柳飄然看了一眼屏幕，瞬間推開了周頔，理了理頭發，用無比嬌嗔的語氣接起來：“喂，親愛的？我在干什么？哈哈哈，我在臨江大酒店開同學會呀……”

她離開地十分自然，一眼也沒多留給周頔。我有些佩服柳飄然，能夠殺人于無形。她剛屠宰完的獵物，正靠在墻邊，悶悶不樂，抽起了煙。

煙頭吱吱燃燒的聲音與江對岸的報時鐘聲巧妙地融為一體。我遠眺這整座城市，想起幾年前的自己，滿足且快樂，而現在為什么就不可以快樂呢？人生這場倒計時比賽中，有人試圖規定正確答案，霸占別人的跑道。當這樣的強盜行為越來越多，大家便習以為常地過上了“正確生活”，可當時間毫不留情地揭露假象，那些人最后還是分崩離析，各奔東西。我差點被左右了，我真是太愚蠢。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合群，祈求一個體面的規范人生，我似乎不用如同苦行僧一般，去痛苦地修煉磨礪，闖那七七四十九個愛情關，心中頓然冒出一條“捷徑”。只是，這么冷酷無情的決定，對另外一半來說過于卑鄙了。左右為難，當下無解，我沮喪又難過。

“你在這兒多久了？”在我思緒出竅的時間里，周頔已經走到了我身邊，跟我看向同樣的地方。

“請不要在我面前抽煙，謝謝。”我并未回答他，言辭中透露一些厭惡。

周頔尷尬地將煙頭在墻邊杵滅，裝進了空盒子里，又問：“你都聽見了吧？”

我一語未發，聽見了又如何，沒聽見又如何。我淡漠地跳上墻沿坐著，這倒是嚇壞了周頔，他呵斥道：“你在干什么，林硯耕？這樣很危險，快下來?！?

“危險？”我輕嗤一聲，雙腿在無障礙的空間晃蕩擺動，“世界上比這危險的事情多了，可人們還是照做不顧?！?

周頔站在原地，他的臉晦暗不明。于是我繼續說：“我們只顧眼前，只顧別人眼中的自己，真正明晰自己是誰，想要什么的又有幾個人呢？”說著說著，我的淚竟然落下來。

“林硯耕，你這是……受委屈了？”周頔雙手叉腰，一絲不茍的發型已經被風吹得亂七八糟。見我開始發楞，他的手試著往我身上觸探。

“委屈”這兩個字竟然從一個浪蕩子口中飄出，對我來說諷刺又辛辣，刺得我耳膜疼痛。天臺上的排氣扇忽然運作起來，“嗡嗡嗡”直叫，我也跟它一起怒吼：“這TM什么題目，太難了，我不會做，不想做，能不能不做……”

被周頔一把拉下地面，我跌落在一個柔軟的地方，不管不顧地繼續哭。周頔被我死死壓住，動彈不得，但也松了口氣，無奈地問：“什么題這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