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坐在死囚牢的王朔怡然自得。
他仰頭看著天上那輪看不見的月亮,心中思索著下一步的何去何從。
“小花姐…”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朱小花。
眼前浮現(xiàn)的,是那個在冰湖上奔跑的紅裙女孩兒。
想起她那張小花臉,不由得吃吃傻笑。
一陣?yán)伍T的晃動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個托盤從鐵門下的門洞里伸了進來。
“看來,這個就是我的元日飯了。”
他看著盤子里的兩個饅頭、一碟咸菜,搖了搖頭。
然后接了過去準(zhǔn)備大快朵頤。
掰開饅頭,卻掉出一張紙條。
打開一看,上書:
“性命有危,今晚逃獄。”
王朔趕忙追過去看那個送信之人,早已不見蹤影。
他稍加思索,立即將紙條填進嘴里,而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繼續(xù)啃饅頭咸菜了。
離開知府衙門的凌十方,向老太爺拜賀過后,換上便服,趁著夜色來到城西。
此時的都尉府是那樣的安靜,凌十方在府外尋找著玉龍的蹤跡。
終于,他在荒林中找到了那匹青鬃寶駒。
“馬兒啊馬兒,今晚可是壓在你身上了。”
凌十方言語道,而后將玉龍帶走。
臨近子時,王朔躺在牢房草垛上正休息,外面卻傳來一股奇異香味。
他暗道不好,是迷魂香,趕忙用水碗浸濕衣袖捂住口鼻。
牢門傳來一陣窸窣,有人打開了鐵門。
一個黑衣人闖了進來。
“王朔少爺,小人特來救你。”
他打量了一下這個黑衣人,卻覺得眼熟:
“你是?”
黑衣人卻扯下面巾,竟是山城獄牢頭陸謙。
“原來是你。”
“原委事后再談,我們先離開這里!”
而后便帶著王朔離開了死囚牢。
穿過層層牢營,本該重兵把守的大獄卻防衛(wèi)松懈,陸謙帶著他七拐八繞,竟沒驚動一人,便來到郊外。
“陸大人好手段。”
王朔恭維道。
陸謙則擺擺手:
“今兒個元日,當(dāng)值松懈,我也是繞過守衛(wèi)才能進的來。”
隨后走到一間廢棄山神廟內(nèi)歇息:
“這不,牢內(nèi)進不去,非得動了迷香。”
王朔也坐了下來:
“感謝兄臺搭救,還未請教。”
“哦,光顧著逃命了,竟忘了介紹。在下陸謙,現(xiàn)任山城獄牢頭,也是密衛(wèi)處密衛(wèi)。”
陸謙拱手道。
“哦?密衛(wèi)?”
王朔思忖著:
“竟是勞煩陸兄冒險搭救,這可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賢弟有所不知,我在知府那得到密報,此人同烈陽余孽勾結(jié),準(zhǔn)備今晚對你動手。”
“哦?如此急不可耐,可是發(fā)生什么了?”
陸謙站起身來,說道:
“那凌捕頭無意撞見知府與人搭話,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打算先行動手。”
說罷便拱手道別:
“愚兄今晚還得當(dāng)值,去晚了怕惹人生疑,便先告辭了。”
王朔也拱手道別:
“多謝陸兄搭救,保重。”
“保重。”
說罷便離去了。
王朔又回到破廟,此時宵禁,出關(guān)定被逮個正著,不如就地歇息吧。
陸謙回到山城,卻沒有回獄中當(dāng)值,而是換上官服,徑直跑進了山城凌府。
“凌捕頭!凌捕頭大事不好!”
凌十方聽聞管家通報,趕緊更衣出門:
“陸牢頭?何事如此驚慌。”
陸謙氣喘吁吁,光芒稟報:
“那…那死囚牢王朔,越獄了!”
“什么?!”
凌十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來不及細(xì)想,忙趕到山城獄。
此時山城獄已經(jīng)戒嚴(yán),山城來往通路也均有衙門官兵巡邏。
看著牢門口倒下的獄卒,又望望空空如也的牢房,凌十方頭都大了。
此時知府卻急匆匆的帶人趕來:
“如何了?如何了?”
知府一路小跑,因為經(jīng)年不動,此時氣喘如牛。
“凌捕頭,這是怎么回事?”
凌十方趕忙回話:
“回大人,據(jù)手下稟報,王朔越獄。”
“什么!如此重犯竟然越獄?你們獄卒是干什么吃的?”
知府氣的跳腳。
陸謙忙跪下謝罪:
“大人恕罪!實在是元日守衛(wèi)松懈,請大人治罪!”
知府卻擺擺手:
“罷了罷了,那王朔越獄而去,定是做賊心虛,更坐實了雪谷村慘案元兇!凌捕頭!”
“在!”
“本府命你,立即將王朔就地正法!”
凌十方詫異:
“大人,這…”
“嗯?”
知府回頭瞥了他一眼:
“怎么,要抗命嗎?明律,越獄者,死罪!這還要本府教你嗎?”
凌十方只得遵命:
“是!”
便帶人向郊外尋去。
待凌十方走遠(yuǎn),陸謙卻悄無聲息的遁去。
東郊破廟里,王朔正酣睡。
“虧得賢弟心大,竟能睡得如此踏實。”
陸謙踩過破廟門檻,有些譏諷。
“唉,天為被地為床,唯有城隍在身旁。神祇在側(cè),諸邪退散,當(dāng)然踏實了。”
王朔不知何時醒了,胡言亂語些什么。
陸謙不以為意,只把詳情告知:
“賢弟啊,快快跟我逃命去吧。”
王朔睡眼惺忪:
“啊,這夜半宵禁,不是更容易被官軍捉去。”
陸謙卻拉起他,緊步向外走。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知府得知了消息,連夜差凌十方來拿你,說是直接就地正法!”
王朔吃了一驚:
“才不過半個時辰,怎么這么快便得了消息來拿我?”
陸謙搪塞道:
“興許是你我出來時候手腳不干凈,被什么人發(fā)現(xiàn)了也說不定。”
被陸謙拽著,王朔向北郊行去。
北郊連接絕嶺南麓,是一片密林,夜色下,黑黢黢一片,不見五指。
王朔跟著陸謙,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賢弟啊,這官軍已經(jīng)把守了山城個個交通要道,今晚只能從北郊穿過,上絕嶺走山道了。”
“陸兄,你說他們?yōu)楹稳绱酥钡囊獨⑽摇!?
陸謙漫不經(jīng)心的回到:
“你握著那七人的秘密,當(dāng)然不能留你在世上。”
聽完,王朔停下了腳步。
“陸兄,我可沒說過什么七人的秘密。”
陸謙一怔,解釋道:
“哈哈,賢弟招惹了烈陽余孽,他們自是想要除你而后快…”
“你是何時回到的山城獄?”
不等陸謙解釋完,王朔開始質(zhì)問起他。
“是子…子時二刻。”
“何時戒的嚴(yán)?”
“這我不知道,回去時便已然有官軍把…”
陸謙卻突然不吱聲了。
“你我子時越獄,二刻你便回去了,從山城獄到衙門尚且需要一刻鐘,即便你我出逃立刻被發(fā)現(xiàn),不過兩刻鐘…”
陸謙卻只是怔怔的杵在原地,面色隱在樹林中,看不清楚。
“短短兩刻鐘,官軍便迅速出動,不僅封鎖了山城獄,更是將山城出入的道路交通封住,真是好高的效率。”
陸謙卻自顧自的拍起手來:
“真是聰明,三言兩語便被你看穿。”
王朔見他承認(rèn),便也不再顧忌:
“我真是不懂,你們大費周章的陷害我越獄,又鼓動官軍剿我,卻為何不直接在獄中動手殺我?”
陸謙轉(zhuǎn)過身,臉上已透露殺氣:
“因為你不能死在獄中,也無法死在獄中。”
“哈!”
王朔笑了:
“既然知道殺不了我,卻還是把我引到荒野,該說是愚蠢呢,還是心存僥幸?”
話音未落,周遭殺出七個黑衣人,手持精鋼鎖鏈,八方圍住王朔。
陸謙也接過一條鎖鏈,笑道:
“呵呵呵,王朔,你修為雖不低,但最依仗的卻是身法。”
語畢,七人亮出漆黑的寒鐵鎖鏈。
“這個,就是專門為你準(zhǔn)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