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上,工程兔終于從蘋果洞里逃出來,這應該是它挖的最艱難的一條路:從蘋果洞的頂端挖到湖心島。它趴在洞口向下望去,近乎垂直的逃生通道像是蘋果洞的一個大煙囪。
“煙囪工程”可以說是工程兔的巔峰之作了,但對它來說,這并不意味著成功,它站在孤零零的小島上,面朝無名湖,月亮像是一塊發光的獎牌懸掛在它的頭頂,折射出它堅毅的目光。
“噗通”一聲,工程兔跳進水里,隨著蕩起的水波向對岸游去……
九夏現在一有時間就會打著去教室上自習的幌子,跑到學校后山搬石頭。然而今天卻遇見學校老師突擊檢查,所有人對此毫不知情。
晚上七點半的男生宿舍,元寶將自己的臭襪子脫下來在小福的面前晃了晃。
“好臭!”小福捏著鼻子躲到一邊,顯然這氣味讓他有些受不了。
“接著!”
元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將襪子扔到夕陽的頭上,夕陽也不甘示弱,脫下自己兩天沒換的襪子朝元寶扔去,從而引發一場“襪子大作戰”。
宿舍里的垃圾桶早已裝滿,桌子上擺著大家吃剩下的零食,整個宿舍充斥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當負責查寢的老師推開門時,一只飛來的襪子差點兒沒砸在他臉上,宿舍內的畫面在這一刻靜止。
“胡鬧!”查寢老師陰著臉說道。
他站在門口朝里面掃一眼,開始清點人數:
“一、二、三……咦?還有個人呢?”
“報告老師,還有一個上教室自習去了。”元寶解釋道。
“胡說!教學樓的燈明明都是關的!”
“他……他剛走。”元寶說道,盡管他知道九夏已經離開很久。
“叫什么名字?”
“林九夏”
聽到林九夏這個名字,老師沉默了,他知道相較于大多數寄宿生,林九夏的情況更為特殊,是個孤兒,李老師也時常向他提及九夏,說他認真,懂事。
“告訴他以后晚上少出門。”說完老師便轉身離開。
“好險”
元寶拍了拍胸口,他認為自己這次可幫了九夏一個大忙,同時他又對九夏欺騙朋友的行為感到不滿,他覺得九夏一定有什么好事瞞著自己!
“秘密通道”里,九夏正馬不停蹄地搬運堆積在洞里的石頭。他不知道哪來這么多石頭,實在是太討厭了,而且只要一松懈就會有更多的石塊擋在他面前。
“要是工程兔在就好了。”九夏心想,他希望兔子能在下一秒出現在自己面前。
九夏心里莫名其妙感到有些委屈,他獨自一人搬著石頭往返于洞內洞外,就在這時對面竟然傳來一陣聲音:
“放棄吧,你是搬不完的!”
“你是誰?”九夏問。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帶著一種嘲笑的語氣繼續說道:
“通知你一聲,你的朋友已經走了,你再也見到它們了。”
“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九夏揩了揩額頭上的汗,繼續干活,他今晚的目標是搬完一百塊石頭。
鋼絲蛛有些著急,但也只能是干著急。
工程兔在水里浮浮沉沉,離岸邊也越來越近。此時它的體能已經接近極限,它想過放棄,但是這樣沒過多久它就會沉入湖底,世上便不會有叫工程兔的兔子了,只會留下它的朋友對它無盡的思念。想到這里,它咬緊牙關,發了瘋的拼命往前沖。
終于,工程兔游到岸邊,月亮倒映在水邊,像是掛在它胸前的獎牌。它大口喘著粗氣,牙齒咬得咯吱響,它歷經千辛萬苦從洞里逃出來,其難度絲毫不亞于“鐵人三項”,而它儼然成了一只“鐵兔”!
九夏今晚的任務就快完成了,這時對面又傳來聲音:
“你真可憐,真的,你朋友都不要你了,還在這兒自欺欺人!”
“不可能!”
“工程兔不是很厲害嗎?它怎么不來幫你?”
“快閉嘴!不要說了!”鋼絲蛛的話說到了九夏的心坎里。
“省省吧,人和動物是不可能成為朋友的!人和動物都是一樣的自私!”
九夏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默默地搬著石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最后一塊石頭是如此堅硬,他怎么也扒不下來。石頭的棱角將他的手劃破,鮮血頓時流了出來。他癱坐在地上,鼻子酸酸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難道……真的不要我了嗎……”九夏歪著頭,回想過去種種美好的畫面,哭聲也越來越大。
“傻瓜,怎么可能!”
九夏的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他緩緩的轉過頭,工程兔正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站在洞口。
“兔子!”九夏一把撲進工程兔懷里。
“它,它說你們不要我了。”九夏手指著石墻哭訴道。
“你個臭蜘蛛,看我怎么收拾你!”工程兔摘下安全帽扣到九夏頭上,徑直向洞內走去。
它將鐵鍬舉過頭頂猛地鏟下去,那塊最硬的石頭瞬間四分五裂!
“我要向你宣戰!”工程兔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打敗鋼絲蛛。
“還有我!”九夏說道,他要和工程兔并肩作戰。
鋼絲蛛慌了,它非常清楚工程兔的實力,現在它沒有心思再去故弄玄虛地朝對面喊話,只能尋找大大小小的石頭往通道里堆,但工程兔和九夏推進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這讓它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九夏和工程兔越干越有勁,他倆還聊起天來:
“兔子,你身上怎么濕漉漉的?”
“剛洗完澡!”
“你手不要緊吧?”
“沒事,流血流汗不流淚!”九夏說道,似乎忘了自己剛剛才大哭一場……
夜里十一點鐘,九夏返回宿舍,而工程兔則負責守在“秘密通道”里。
元寶對老師來檢查一事只字不提,反而早早地將燈關上,假裝已經就寢。
宿舍里靜得出奇,九夏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他爬到上鋪望了一眼對面的元寶,然后躺下。元寶側著身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眼珠子轉個不停,他咽了口口水,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
張小福和李夕陽也沒有入睡,他們很好奇九夏大晚上跑出去干嘛,而九夏則像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倒頭就睡:他得好好休息,畢竟明天還要與工程兔并肩作戰。
第二天中午午休,九夏和往常一樣睡在上鋪,元寶仔細打量著躺在床上的九夏,除了手上多了處創可貼以外,并無異樣。他想問九夏昨晚干嘛去了,卻又怕打草驚蛇,只能煎熬地閉著眼睛躺在床上。
元寶雙手搭在胸前,時不時偷偷觀察九夏的一舉一動。
睜開眼,九夏還在。
閉一會兒。
再睜眼,九夏不見了……
“靠!大變活人啊!”元寶從床上爬下來。
“九夏不見了。”元寶趕忙搖醒小福和夕陽。兩人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被元寶拉出門外。
九夏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像只步態輕盈的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從元寶的眼皮底下溜出去。
看著九夏鬼鬼祟祟逐漸遠去的背影,元寶再也坐不住了。
“追!”元寶說道。
與其說追,不如說是跟蹤,元寶一副偵探模樣,而九夏則成了他眼中的犯罪嫌疑人。
九夏來到山腳下警惕地向四周張望,三人立馬躲到樹后。九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上山,然后迅速鉆進秘密通道。
工程兔的鐵鍬已經開始卷刃,石頭與鐵鍬甚至碰撞出火花,而九夏的手掌也磨出了繭子,戰斗已經進入到白熱化階段。
元寶從樹后露出半個頭,緊接著是小福和夕陽。
“九夏呢?”元寶問。
“不知道”小福和夕陽搖了搖頭。
“又是大變活人?”元寶有些懊惱,卻又無可奈何。
“要不咱們上山看看?”小福提議道。
“不,我們就這等著,他一定會回來的。”元寶沒有選擇繼續追蹤。
九夏在洞里一邊干活一邊朝鋼絲蛛喊話:
“投降吧,我可以饒你一命。”
黑暗中,鋼絲蛛的眼睛被氣成了紅色,眼看自己的計劃就要泡湯,它得想辦法阻止對手。只見它從屁股里吐出拇指粗的蜘蛛絲伸進石頭縫,蜘蛛絲穿過石墻,一直伸到工程兔的腳下。
工程兔并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悄然而至。
“小心!”
九夏一把撲了過去,將蜘蛛絲緊緊攥在手里,鋼絲蛛順勢將九夏的手捆住往回拉。
工程兔用鐵鍬斬,用兔牙咬,都無法弄斷蛛絲,只好開始與鋼絲蛛“拔河”。
他們不斷用力,蜘蛛絲被拉得越來越長。
九夏一直拉到洞口,不小心被腳底下的石頭絆了一腳,竟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快看!那不是九夏嗎?”
小福用手指著,三個人立馬跑了過去。
“糟了……”工程兔拍了拍額頭。
九夏剛滾到山腳下就被鋼絲蛛往回拉,元寶一把抱住九夏問道:“那是什么?”
“是蜘蛛。”九夏回答道。
“是只豬?”
“誰家的豬?”元寶不明白九夏為什么要和豬打交道。
“快幫忙,我撐不住了。”九夏的臉漲得通紅。
元寶朝手上吐了口唾沫,隨即加入到拔河的隊伍中,小福,夕陽緊隨其后。
“可惡!”鋼絲蛛說道。
它明顯感受到對面力量在不斷增加,自己的身體也開始不自覺地往后移,直到屁股頂在石墻上依然停不下來。
“一二三!”
“一二三!”
四個男子漢每喊一聲,蜘蛛的屁股就會猛地撞向石墻。
“救命——”鋼絲蛛痛苦地叫著。
“轟隆!”一聲,鋼絲蛛硬是用自己的屁股將石墻撞開,它自認為堅韌的蛛絲也在此時崩斷。
山坡下的四個人紛紛摔倒在地。
鋼絲蛛的三條腿被石頭砸斷,它掙扎著跌跌撞撞朝洞的深處逃去。
“別跑!”工程兔追了過去。
九夏很不情愿地帶著三個人爬上山坡,除了滿地石頭,他們一無所獲。
“豬呢?”元寶問。
“可能……嚇跑了吧。”
“逮到非宰了不可。”元寶罵罵咧咧地一腳將地上的石子踢飛。
“是,是”九夏連連點頭表示贊同,他跟在元寶身后一起下山,臨走時還不忘朝山上望一眼。
工程兔沒有找到鋼絲蛛,鋼絲蛛也再沒有出現在蘋果洞里。
歸來的工程兔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大家紛紛上前和它握手,擁抱,給它戴上五顏六色的花環。
呆呆狐第一次撫摸工程兔的臉,煽情地說道:“兔子,你瘦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它們還需要將洞里的石頭徹底清除掉,不過這只是時間問題。大家對未來依然保持樂觀,因為時間會讓蘋果洞變得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