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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看到那個院子沒?”

“嗯嗯”

“那是香椿奶奶家。”

“嗯嗯”

大清早上,太陽還沒睡醒,呆呆狐和九夏就躲進離奶奶家不遠處的草叢,觀察院子內的動靜。他們發現院子里不僅有香椿奶奶,還有同村的白奶奶。

九夏吩咐呆呆狐見機行事,自己則先行一步,為驅蟲行動做準備。

香椿奶奶和白奶奶各自坐在藤編椅子上,兩位奶奶一邊品著茶水,一邊嘮起家常:誰家菜園里的菜長勢好、今年糧食收成怎么樣、喜鵲又飛到誰家門口……

“奶奶——”九夏進門喊道。

兩個奶奶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白奶奶又看了看香椿奶奶。

“你孫子看你來了。”白奶奶笑道,臉上露出兩個酒窩。

“吃過沒?”香椿奶奶問,她知道九夏有不吃早飯的壞毛病。

九夏搖了搖頭,端起奶奶的茶杯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香椿奶奶起身走進廚房,白奶奶也跟著走了進去,她要看看香椿奶奶給孩子做什么好吃的。

這時候呆呆狐來到院子里,它徑直走到兩棵樹中間。樹還活著,蟲子依然寄生在樹上,只見它從工具包里掏出一把短柄鋤,開始在地上刨坑。

胖胖從廚房里跑出來,兩只耳朵警惕地豎起來,它仔細嗅了嗅,仙草特殊的香氣讓它覺得很安逸,

呆呆狐用手指指樹,又指指自己,意思是我來幫你主人的。

胖胖從未見過眼前這種動物,它的直覺告訴它,呆呆狐不是壞人,便守在門口,緊盯對方的一舉一動。

呆呆狐從頭頂取下仙草,放進坑里。它將仙草扶正,種在兩棵桑椹樹中間。沒過多久,樹干上的蚜蟲便開始騷動起來,有的開始往高處爬,有的則直接從樹上掉下來。

“讓你們嘗嘗仙草的厲害!”呆呆狐拍了拍手,一臉得意的樣子。

這還不夠,為了提高效率,它竟直接爬到樹干上使勁搖晃。剎那間,蟲子如雨點般墜落下來,又像是觸電一樣向四周散去。

按照這樣的驅蟲速度,用不了多久,桑椹樹便會恢復往日的生機。

正當呆呆狐準備從樹上爬下來時,由遠及近的說話聲嚇得它屏住呼吸。原來是繡繡和元寶他們,今天星期六,大家經常會聚集在香椿奶奶家,他們相信大清早上不見人影的九夏也在這里。

作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呆呆狐并不奢求香椿奶奶給它倒杯茶,只是希望完成九夏交給自己的任務。

還好孩子們沒有發現躲在樹上的狐貍,而是被滿地爬的蟲子嚇一跳,只得挨個跑進屋內。

房間里,九夏正坐在電視機前,只見他一手拿著遙控器,另一手拿著煎餅,早已把驅蟲行動拋到腦后。見小伙伴們過來,便將遙控器遞給繡繡,自己則啃起煎餅。

香椿奶奶家的電視只能播放二十四個頻道,但大家可以在少得可憐的頻道里找到共同喜愛的節目:動畫片。

呆呆狐似乎被遺忘在某個角落,它看見一群小孩涌入屋內,望著香椿奶奶送走白奶奶,就是不見九夏的身影。

房間里熱鬧非凡,不時傳來陣陣笑聲。連坐在門前的胖胖都忍不住跑出去找其他狗玩兒,只有呆呆狐無聊地呆在樹上。

“是時候該走了。”呆呆狐心想。

“要是能帶點紀念品啥的就好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它不甘心馬上就走。

“咦?”呆呆狐的目光似乎被什么東西所吸引——它看見雞窩周圍都是羽毛,甚至還有彩色的。

“這羽毛真是漂亮呢!”呆呆狐一邊夸贊一邊溜進籬笆內動手撿羽毛。

但它并不知道沒經過人家同意就拿東西是不對的,很快它就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慘重代價。

那只綽號叫“王爺”的公雞慢吞吞地從角落里走出來,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對于闖入自己領地的不速之客,王爺似乎并不著急發脾氣。

呆呆狐仍在低頭拾羽毛,而且已經入迷,手里攥著一大把羽毛。

“這根給兔子,這根給大螢……”它恨不得將地上的羽毛撿拾干凈。

“咯,咯咯——”

王爺長長地叫了一聲,脖子上的雞毛全都豎立起來。

“你剛起床嗎?”呆呆狐抬頭看著眼前的大公雞,傻笑著說道。

說時遲,那時快,王爺一跳三尺高,在太陽底下向狐貍飛撲過去。它用那尖銳的雞爪抓住呆呆狐的尾巴,用自己的喙狠狠地啄它的屁股,疼得狐貍嗷嗷直叫。呆呆狐從未見過一只雞會像怪獸一樣去攻擊它!

王爺雖然兇,但呆呆狐也足夠靈活,在一陣慌亂過后,呆呆狐敏捷地向左向右躲閃,順利躲過王爺的攻擊。由于實力過于懸殊,呆呆狐只得重新爬到樹上,面對蠢蠢欲動的公雞,它仍然心有余悸。

“平局!”呆呆狐說道,它可不會輕易向一只雞認輸。

張小福伸著懶腰走出大門,準備去上廁所,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揉了揉眼睛,證明自己沒有看錯:樹上有東西在動!

“快來看啊,那是什么!”張小福用手指著,眼睛睜得老大。

其他人陸續趕來,其中包括九夏。呆呆狐一下子慌了神,它胡亂往自己身上插上羽毛,想盡可能地偽裝自己。

它直接從樹上跳到墻外,邊走邊插羽毛,朝大山方向逃去。

“發生了什么?”九夏站在元寶后面,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有只大鳥從樹上躥下來,跑出去了。”目擊者張小福說道,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看錯。

“不對不對,那分明是只野貓。”繡繡相信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

甚至有人說那是一只狐貍,但被九夏一口駁回去,理由是:哪有狐貍這么笨?

“走吧走吧。”九夏擺了擺手,把站在原地的元寶和夕陽往回拽。

進入大山的呆呆狐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來,它身上華麗的羽毛早已掉光。可怕的是它又迷路了,而且它所處的位置已經超出地圖范圍,這次它嘗試吹口哨,連鳥都不過來拉屎……

它的肚子早已向它發出求救信號,而它的周圍全是松樹,抬頭看一眼,褐色的松塔剛裂開,里面的松子還未成熟。它現在能做的只有挨餓,或者聽聽山里某種動物發出的奇怪叫聲。

這邊,香椿奶奶拿著掃帚準備將院子打掃干凈,她嘴里念叨著明天去農資店看看,有沒有治蟲藥,救救果樹。

她無意間抬頭,不禁“哦!”地一聲驚嘆,掃帚也從手中滑落。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上還滿樹爬的蟲子現在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樹下則長出一株不知名的,開著紫色花苞的植物,好像一夜之間冒出來的,之前從未見過!

香椿奶奶樂呵呵地解下圍裙,仿佛遇見天大的喜事,她趕緊跑回堂屋點上三炷香,這是老天保佑,這是神仙顯靈!

九夏悄悄從房間里走出來,看見香椿奶奶正拿磚頭圍成一個六邊形護住仙草。呆呆狐的確沒讓自己失望,他想找呆呆狐,想好好感謝一下它。只是走路全憑感覺的呆呆狐,現在到底在哪卻成了一個謎。

“也許它已經回家了吧。”九夏心想,甚至想回去把動畫片看完。

但他還是不放心,他擔心剛才一幕重新上演,只得出門找找看。

“奶奶我先回去了。”九夏說道。

“等一下”香椿奶奶叫住他,往他懷里塞了兩顆咸鴨蛋。

“不知道狐貍喜不喜歡吃。”九夏心想。

當他剛走出院子時,瞬間感覺血壓飆升,他高估了呆呆狐的智商,原來地上一根一根羽毛拼出來的“完美腳印”顯示,呆呆狐沒有回家,而是朝相反方向跑進了深山……

他沿著地上的羽毛一直找到半山腰才發現坐在樹下的呆呆狐,它神情呆滯,嘴巴一張一合也不知道在干嘛。

“你沒事吧?”九夏問,內心有點小自責。

呆呆狐沒有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好像九夏欠錢不還一樣。它可不給九夏好臉色看,它要讓他知道拋棄朋友的代價——這是它考慮了半個小時的結果。

“餓不餓?”九夏將口袋里的鴨蛋掏出來,自顧自地聞起來。

青色的咸鴨蛋圓潤光滑,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呆呆狐的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它偷瞄一眼,卻發現九夏已經貼心地將蛋殼剝好,遞到它的嘴邊。

咸蛋的香味不斷刺激著它的味蕾,沒有哪只狐貍是餓死在食物跟前的。呆呆狐不自覺地張開嘴,一口氣便吞掉鴨蛋,嘴里還在嚷嚷著,說不出話來,這是九夏喂它吃的,它可沒有投降。

九夏準備給自己也剝一顆,這一幕被呆呆狐看見。他還沒剝完,就被狐貍搶過去,連殼塞進自己嘴里。

“你慢點吃。”九夏拍了拍狐貍的背,防止它噎住。

“我還要吃!”呆呆狐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這是它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在得到否定回答后,它還不甘心地摸起了九夏的口袋。

“說了沒有!”九夏鄒起眉頭,他討厭別人摸他口袋。

“還有,拜托你以后不要亂跑好不好?”九夏的語氣有點重,像是大人教育小孩子一樣。

“我我……我要回家!”呆呆狐面對九夏的責怪竟然哭了起來,發出嚶嚶的聲音,心里委屈極了。

這次無論九夏怎么勸說,它都無動于衷,而且剛好吃完東西,它渾身上下充滿力量,哭聲也越來越大。哭泣可以發泄情緒,眼淚又能讓它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回報。

九夏開始用蹩腳而又肉麻的話來哄呆呆狐,又親自將它背下山。即使這樣狐貍也沒和九夏說一句話。

到了飯點,九夏可以聞見村子里揭開鍋蓋飄出來的飯香。但他現在沒心思吃飯,他得護送這位狐貍寶寶回家,不能出半點閃失。他走在偏僻的小路上,狐貍跟在后面……

今天的動畫片終于結束了,對此孩子們都有各自的打算,元寶和繡繡準備回家過周末,而李夕陽和張小福則住學校。盡管香椿奶奶想挽留他們吃午飯,但顯然大家不想麻煩香椿奶奶。

臨走時,香椿奶奶同樣給他們每人發了咸鴨蛋,這既是下飯菜,也是他們的零食。

王爺大搖大擺地走回去,蹲在雞窩里起打盹兒,母雞和鴨子咯咯嘎嘎地叫著,香椿奶奶從籬笆里取出三顆雞蛋和一顆鴨蛋。剛下的蛋熱乎乎的,上面還粘有雞屎和絨毛。

院子里空蕩蕩的,香椿奶奶望著和老伴一起種下的樹,想起很多以前的故事。樹下一地雞毛她不管,只是咳嗽一聲,呷口茶,然后重新回歸一個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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