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伸出一只左手把塞在褲子口袋里的毛巾扯了出來。

“扒拉。”

拉出最后一小段的毛巾時帶出了一包彩虹色的棉花糖。它此時摔落在斑駁的水泥地板上。干凈精致的包裝袋迎著屋外的亮光熠熠生輝，上面好像鋪滿了七色彩虹。

“唉，不用拿錢的，就本來就剩這些了，也沒什么的?！?

老人擠著蓋子上戳滿小孔的汽水瓶沖洗著沾滿油漬的烙餅鐵臺上，淅瀝瀝的水滴到了路面上，頃刻便被灰土所覆蓋，只留下一條暗色的水跡。

“簡叔，話是這么說的，你的好心我領了，但是上回橫哥就跟咱說了，大家掙點錢都不容易，餅錢還是要給的?！?

劉銘笑嘻嘻的把幾張舊舊的紙錢扔進了三輪車架子上的大盒子里。老人捻著從其他書上撕下來的書頁包裹那出爐燙手的煎餅。

“給，小心燙嘴啊。下次要是想吃提前跟我說哈，我給你你們多留點。那小兄弟是不是叫――離？”

“是鐘離，叔。”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兩只小小的眼睛覆著一層渾濁的黃膜。將煎餅遞給劉銘的時候，咧開的嘴角露出他司令七零八落的牙齒。

“噢，就是鐘離啊，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唉――有人造孽啊，好端端的孩子說不去上學就不去了，他在這還好吧？”

鐘離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劉銘在背對著跟人說話。他把剛洗過手的水倒在了下水道口里。

潑水的響聲打斷了劉銘的回應，他們不由側過臉來。

“阿離，你總算出來了，剛才喊了你幾聲。喏，剛煎的餅，還有點燙呢?！?

扯開劉銘拿過來的餅頁子，一口下去就被吃了一小半。鐘離在里面也聞到了香味，只吃了一碗泡面的肚子鼓動了好幾下。

不過手里的活還沒干完，他不想把事拖到后面做。

接過劉銘拿給他的煎餅，手指一扯，破舊的紙頁輕易地被撕成了兩張。鐘離一口咬掉了一大半。

劉銘轉過身，鐘離順著目光看到了另一個人，簡叔？他怎么來這了？

男孩垂下眼瞼，汗濕的頭發此時溫順的耷拉在他的額頭。如若忽略掉男孩剎那間閃過的狠戾，他瘦弱的站在劉銘的旁邊，看起來真像一個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老人看見劉銘在喊人，瞇著豆大小的眼睛想要看清楚。等他走到鐘離到面前突然老淚盈眶。

“噢――孩子啊，是小離嗎？怎么黑成這樣了??？”

他牽著鐘離的手臂細細的一根，摸起來都是骨頭。

“一個人住能照顧好自己嗎？還是回來吧，老婆子天天念叨你吶，你看我激動的人，老了不行了，想回來看看就回來吧，那永遠是你的家噢――”

鐘離眉毛動了動，被老人抓著的手臂有些僵硬，但是他沒有動也沒有開口?？諝獬聊淖茻诖蟮厣?。

滯留的時間過得很緩慢，劉銘沒想到簡叔還認識鐘離，不過現在他一個人靠在樹邊，顯然并不是開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