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預謀的大雨會讓這座城市顛覆了白日里的模樣。

鐘離踩著腳底的布鞋快步跑在大路上，左手緊緊捂著褲腰下的口袋。

人們可以清楚地聽到暴怒的風聲，不少架在店門外的遮陽傘“嗖”的一下刮翻了。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類其實一直都是處于不可反抗的地位。我們只能接受與避免，讓它變成習以為常的破壞。

“碰咚。”

走在馬路中間的一位老人跌倒了，手上拄著的拐棍滾落到了一輛自行車前面。

“想死啊，死老太婆！眼睛真是瞎了，死一邊去，別在大馬路上，看著晦氣！”

車座上的男人看到了，急忙剎車，壓折了那根舊木棍。

大風吹在電線上發出“嗚——嗚——”的慘叫聲，一道道閃電劃破了灰白色的天幕，沉悶的雷聲隨之其后，合著男人的咒罵聲一同擊打著鐘離的耳膜。

“你知道老子是誰嗎？還敢推我――要…要你好看…”

鐘離疾步走到正躺在路中央那個老人的前面，男人連同他兩個輪的自行車一把就被鐘離推得退后幾步。

老人撐著細小沙礫的路面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同時用歪著身子將一大半的重量壓在了右腿上，風撫過左邊孤零零的褲腿，只留下了空白。

“算你走運，老子不跟你們這些鱉孫計較！”

望著鐘離黝黑的眼神，男人莫然有些后背發涼。他騎著車子從兩個人身邊快速的竄了過去。

干燥的地面漸漸染上了水滴，一小塊一小塊的濕畫著圓圈。

鐘離把撿起來的拐杖塞進了老人的手里，周圍的車輛不停的按著喇叭，“嘀嘀嘀”催促著。

“你真是個好孩子，謝謝你。”

呵，好孩子嗎？我可不是。

扶著老人過了馬路，鐘離一句話都沒有說，順著剛才的路跑了。

雨水落地的“噠噠”聲和大雨的“嘩嘩”聲此時真切的敲打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裸露在大雨中的人們奔向了四面八方，或許在某一間是屬于他們的避風港。

流淌在柏油路面上的積水不一會兒便把布鞋浸泡透了，里面的襪子冰涼到貼在腳底。

許顧衿下午放學過來的時候，屋子里依然沒有人。

大廳中的那扇破了一角的窗戶吹打的“啪啪”響，大雨要來了。

“他呢？還在外面嗎？”

轉了幾個房間，許顧衿也沒有在屋子里找到一把傘。

外面的雨那么大，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躲著還是冒頭淋著。

坑凹不平的水泥地上滿是積水，倒映出街道上的店鋪、高樓，抬頭一看，積水里就是城市，城市就在積水里。

許顧衿在她帶過來的衣服里拿了件長一點的大衣披在了頭頂上。沿著她跟鐘離走過的路上便跑便看。

淅淅瀝瀝的水滴隔著大衣打在了許顧衿的眼睛里，模糊一片，隱隱約約對準某個人。

她墊著腳尖跨過前面的泥坑，跑了男孩的身旁，高高舉著那件大衣放在男孩的頭上。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少年時期的鐘離并不高，恰恰和她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