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潮多年的平房閉不住暑氣，鋪著一層被單的木床上還是冰涼的。

靜默的月光墊著翹起來的腳尖游逛在黑夜中，所有的倒影都向它臣服，黑暗的神。

墻角邊輕微的水滴聲聲聲入耳。鐘離睜著眼睛，一滴，兩滴，三滴……

一夜淺眠。他已經習慣聽著聲音入睡了，這是專屬于他自己的方寸之地，沒有任何人可以來侵犯。讓人安心。夢魘也很久沒來過了。

剛過六點，初生的日光正被薄云纏繞著，放出淡淡卻依舊耀眼的白光，透過層層霧氣，把它的微光射向河面，微風乍起，細浪推前，攪起滿河碎金。

沈楠跟在鐘離的右邊，吧啦吧唧嘴，從他的灰色背包里掏出了用幾張書本紙包裹的東西塞到了鐘離手上。

“離哥，給，油蔥煎餅，我媽今個早上做的，還熱著呢。”

貼著煎餅的紙頁外層被燙的暖乎乎的，空氣中亮黃色的油汁侵染著白色的書本紙上面的數字都模糊成一片。

“謝了。回頭我再請你。”

咕叫了半夜的肚子萎縮著，鐘離本來還想著等會去汽修店喝水，勉強可以撐一上午到。

“沒事，這幾天不是下雨嗎，我媽種在院子里的蔥都被淹了，昨天夜晚屋里沒菜了，我媽就把墻沿的那幾根也給拔了。沒炒完的就做了蔥餅子嘞。還挺香，嘿嘿嘿……”

沈楠仰著頭笑，嘴邊還沒有散完的餅子味勾的他又舔了舔舌。白茫茫的天空上，反射下銀色的光芒，照得人眼睛發花。

兩人走的都挺快的，不一會兒就到了大路的交叉口，沈楠羨艷的望著對岸的高樓。

前段時間那邊又開發了一大塊地，高高架起的吊車矗立在樓層之前，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看到一座嶄新的摩天大廈。

“嘖，離哥，你說那住那兒的滋味和住在我們現在這種破屋子里肯定不一樣吧，爽快的都要飛了！”

“嗯。”

鐘離嘴里正用力嚼著油餅子，抬頭看了一眼，回了個聲。肯定不一樣，海云市有名的繁華區，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能比嗎？

可能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是人的通病。上句將來買一套來住還沒有說完，下一句沈楠就接著的。

“呸，蓋那么高，打雷電不直接劈進去了，打死個人。萬一塌了怎么辦？”

還沒有等他絮絮叨叨完，鐘離就把油餅子全部吃完了。空了兩天的胃投喂了油水厚重的美味，有些受寵若驚的絞疼了幾下。

日光愈來愈烈，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行色匆匆。鐘離對著沈楠的屁股踹了一腳。

“還不走，今天星期一，校門口會有人逮遲到的。”

沈楠雖然平時總是喜歡逃課在鐘離后面跟著混，但他媽厲害得很，上回接到電話說他不在學校，拿著一根搟面棍追著沈楠后面從網吧到家打了一路。

至今心有余悸。

“啊，我忘了。離哥，我先走了哈，放學我再去找你。”

說完，就抓著背包跑了。光掉在樹葉間灑在他的頭發上，一甩一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