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多次挺直腰背站在鏡子前端詳這副樣子,不像,不!不是不像,是根本就毫無比較!
后來,我放棄了去刻意的模仿他人的一切,只是在骨子里,莫名的多了一種深深的自卑。
這天下午,我用課本蓋著腦袋趴在座位桌子上上一邊思考要不要剪去額前厚重的劉海,一邊失神的把腳像往常一樣晃晃悠悠的蕩來蕩去,忽然覺得有一絲異樣,多了一種,摩擦感?
抬頭見到一個身穿黑色運動裝的男生,他見我抬頭一臉無奈問道:“鞋底干凈了?”我趕緊說抱歉,又伸手去拍他褲腳被我蹭的污漬。他挪開腿,說不用了。
我對他道:“真不好意思了,我叫林落”他禮貌一笑,打開他的課本看了起來
我繼而又說道:“現在的課好難的,你之前補過課嗎?都一個多月了現在才學還跟得上?”他頭也不抬輕聲回答:“所以我現在在學”
我不停的說道:“哦,那你可得加油了,有啥不懂你你問我,我會幫你的。對了,你之前為什么沒來呢?是生病了嗎?是什么病呢?”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行為抱歉,我突然變成了多話。他合上書,抓了一把硬幣給我,說到:“你這么關心我,幫我買瓶汽水吧”
我數了數硬幣,對他說不需要這么多錢的,三個就夠了。他說,剩下的錢也請我喝一瓶,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幫他跑了一次腿。
后來還是在點名冊上看到他的名字,許瑞秋
或許你會覺得許瑞秋是一個個性冷淡,不茍言笑的人。其實我倆初見時的樣子都是假象,實際上的我們,我是比較少言的,而他似乎不需要通過太多的言語變得討得身邊人的喜歡。他偶爾會和的談論著,就算說的不多但他就喜歡面向我,把腳放在我的凳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臉卻是微微轉向一邊,和旁人聊著。偶爾他們聊天說到一些話題我會刻意的加入,但聊著聊著又突然的從熱鬧中抽離出來。我依舊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每次我進出的時候他會很特意的騰出位置,我瘦小的身板能輕松出入,其實本是出于禮貌,可在我看來莫名的覺得他可能是在嫌棄我,至于嫌棄我什么,我不知道。
一到上課他會在下面坐許多小動作,一會把腳放在我椅子上晃動著,一會又開始戳戳他前面女生的背。有一次,他問我知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按時上學,我說因為你生病了?
他搖頭,說不是,是因為他和外校的打架,腰受傷了。說著還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輕聲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很是認真的和他講說:“不可能的,我每次說我腰疼我姑姑都說我們年齡還小,還沒有腰呢”
“怎么沒有”他回道。
一邊伸手放在我腰上用力一戳:“這不是么”
這一戳不要緊,我天生就是怕癢的。加上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嚇,當時就大聲的“啊”的叫出了聲
當時班主任正在講臺上繪聲繪色的講課,被我這一聲也嚇得不輕。不過當時就反應過來,停止了之前的動作,徑直走了過來,看著我倆問道:“林落,你們在干嘛”
“他戳我”我站起來回答道,我感覺自己臉燙燙的,雖然很小聲,但教室里的人都聽到了,于是課堂上又一陣哄笑。
老師無奈搖搖頭,揮揮手,示意我坐下,轉身繼續講課。
我坐下時看見他根本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笑呵呵的看著我
我別過臉,眼淚不爭氣的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拿出厚厚的日記本,在上面寫上一句話:真是個不美好的相遇——許瑞秋
我是一個不會打理自己的人,外婆從來不會讓我留太長的頭發,最長的也是及肩,說什么女孩子這樣最好看,但實際我想,許是因為她自己也嫌麻煩吧。所以,我每天總是用外婆祖傳的一把木梳隨意的扒拉扒拉幾下便上學去了,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便要低著頭,滿以為那樣別人就不會透過那層厚厚的劉海看到我這張不太好看的臉。
在我的幼時記憶里,那種不好的事情有許多,我記得我獨自站在我家門前玩耍,有好幾次都會有個男孩過來,先是遠遠的看一眼,然后慢慢走近,最后再狠狠的朝我的小腿踹上一腳。整個過程我是緊張而無助的,我知道我只要沖著家里喊一聲,外婆一定會幫助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從來沒有求助過。
不僅我不求救,他的家人,也只是在一邊看著,以至于在后面的記憶中,每次想起這件事,我不會想著去責怪那個孩子,而是對那些冷漠的大人有著無力的怨恨和寒心。
我一直想著,若我是一個有能力的旁觀者,我一定不會選擇冷眼旁觀。
從家到小學,會經過一家幼兒園,那里的孩子隔著一層欄桿在里面嬉笑玩鬧,有一天上學的時候,我和春曉曉一起挽著手走著,那里面的小孩子突然安靜起來,紛紛走到欄桿前沖我倆吐口水,一些膽大的孩子還不停的做著鬼臉,我將頭低著,那時候的我清楚的明白她們是因為我這張臉不喜歡我,但始終無法面對這個事實,只能若無其事的拉著春曉曉大步離開了。
那時候的我也十歲,半夜偷偷捂著被角哭,滿以為偽裝的夠好了,沒想到外婆還是被我吵醒,打開昏暗的床燈,氣呼呼的問我:“你在干什么”
我只能滿含熱淚哽咽著喉嚨告訴她:“我腿疼”
外婆瞪了我一眼,關燈繼續睡了。我哭了沒多久,也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告訴外婆我受了欺負,她很生氣的告訴我:“你一沒偷二沒搶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情憑什么要受欺負,走,帶我去找她家長說理去”
夢里結果如何我卻是忘記了,但現實的第二天醒來,我小口小口地吃著早餐,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我不想去學校
外婆狠狠的瞪著我,對我說道:“滾去上學”
于是,我只能艱難的邁出每一步走向學校的路,果不其然,經過那個幼兒園,那里面的小孩依舊朝我吐口水,咿呀呀的做鬼臉。我想要走的快一些,卻差點被一倆摩托車給撞到,騎車的人罵罵咧咧的走遠了,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突然沒那么想哭了。
到了放學的時候,一個胖女孩獨自一人在校外的長椅上坐著,可能在等家長。她長得丑極了,看見我的時候卻將身子半倚在椅子上,用看起來更丑的表情對我說:“好丑哦”
我不理會她,徑直走了過去。
以為就這樣過去,沒想到她卻開始向我砸石子,一顆顆狠狠地朝我的腦袋砸過來,我回頭,看見她陷在肥肉里的五官做出一副得意的樣子。
我撿起一個木棍,大步走了回去狠狠的朝她的身上打過去,她嚇的躲在椅子下,其實剛才那幾下都沒打的太重,加上冬天穿的又厚實,覺得這樣打不過癮,于是便丟下棍子將她從椅子下面拖了出來,騎在她身上狠狠的打了起來,瞬間她發出殺豬般的哭喊聲,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也覺得惡心,等到有大人將我倆分開的時候,我還狠狠的補了兩腳,趁著人們不注意,腳底像是踩著風火輪一般溜了回去。
晚上,那孩子的奶奶帶著她來我家,讓我們給個說法,我的外婆問清楚了事情經過,我固執的挺直腰桿,心里想著,如果外婆兇我或者是幫著別人說話,我就跑到頂樓上去,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跳下來,對,我就著這么一個有著極端想法的人。
然后我等著,等著外婆的裁決,她終于說話了,像我一般挺直了腰背,她說的話我都忘記了,但我記得有一句就是:“我家小孩幫你家大人教訓你家孩子,你應該感謝我們,不然以后這孩子長大了會受更多的欺負”
最后的結果是,那孩子的奶奶讓她給我道了歉,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自那以后,那些孩子再也沒朝我吐過口水,我還將一把小刀藏進衣服口袋里,等著那個男孩子的出現,可不知為什么,他也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