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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恨別離

桃花開了又結(jié)桃,燕子北歸又南飛,一年過去了。

西辭跟林一瑤偷偷通信了一年,信中大都是林一瑤長篇大論,"今日跟凌子夜又打了一架,我爹擔(dān)心我嫁不出去,凌子夜他還嘲笑我……"在信中西辭也旁敲側(cè)擊地詢問過景行的情況,但都得不到明確的消息。

西辭給景行的信寄了一封又一封,從來沒有過回信,宋啟星也從來沒問過信的內(nèi)容,似乎很放心她。

宋歷五年冬,自那次與宋啟星的交易后,西辭對傅皇后一切吃穿用度都很上心,但傅皇后是真的熬不住了。

聞太傅給西辭放了長假,西辭整日整日陪在其身邊,同吃同睡,傅皇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唯掛念這個女兒。

同年十一月,宋國下了幾十年來未遇的大雪,各地雪災(zāi)紛起,宋帝為救災(zāi)之事忙得焦頭爛額,還每日抽空來看自己的發(fā)妻。

"西辭,扶我去看看雪吧,躺了太久了……"

病了之后,傅皇后遣退了許多丫頭,只留了貼身的兩個,人生最后的時刻,再不想端著架子過了,她只想和女兒做一對平凡的母女。

傅皇后披著白色的狐毛大氅,抱著暖爐坐在椅子上,頭靠在西辭的肩上,望著窗外的雪。

外面大雪飄搖,明明的是漫天的風(fēng)雪,西辭卻覺得好安心。

屋內(nèi)靜的只聽得到兩人的心跳聲,"西辭,你知道么,我生你那年也下了雪,比今年早,沒今年大,你知道自己的生辰么,那天是冬至……"

"西辭,你十五歲了吧,及笈之齡,我撐不到你生辰那日為你簪發(fā)了,你就要嫁人了,披紅蓋頭,穿紅裙,還要梳紅妝,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這么有福氣,來娶我的女兒……"

"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一定會很漂亮,很好看……”

這時娟兒走了進(jìn)來,在西辭的耳邊輕輕說道:"公主,李貴妃還有好些嬪妃都來了,都在外面求見皇后娘娘。"

西辭聽到這個名字就不耐煩,抬手搖了搖,示意不見。

傅皇后靜靜的睡著了。西辭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她好難過,她原來不知道失去一個人竟是這樣痛苦。

宋帝踏進(jìn)宮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一幅畫面:昏黃的宮燈下,母女兩人靜靜的依偎著,雪在外面靜靜的下著,整個畫面靜止了,整個世界好像也靜止了。

宋帝走的小心翼翼還是驚醒了傅皇后,她精神頭變得很好,西辭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了。

"陛下來了,臣妾恐怕不能起身行禮了。"

"你躺著就好。"

宋帝從西辭的肩頭接過她,西辭在一旁安靜的看著。

"陛下,臣妾為什么一直不能再有孩子……"傅皇后突然淚流哭泣,宋帝一頓。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我們的女兒,我唯一的女兒,請陛下一定好好照顧好她……一切……都要體體面面的,陛下,你答應(yīng)我。"傅皇后突然抬起頭望著他,手緊緊攥著宋帝的衣袖。

"我會的,我會的,慧兒。”

“好。”

傅皇后松開了手,恢復(fù)了平靜。她躺在宋帝的懷中,又緩緩看向西辭。

“西辭,你過來。”西辭上前,傅皇后靈巧的手在西辭的頭上挽起了一個小發(fā)髻,然后將頭上的一支掐絲金簪插在了她給西辭挽起的發(fā)髻上,喃喃道:“溫慧秉心,溫慧秉心就很好…”

傅皇后握了握西辭的手,看向窗外。

"臣妾依稀記得我入府那年也下了雪,但你沒能陪我看雪……"傅氏抬起手向前觸去,想摸那雪花。

"好大的雪……"可手卻在半空中突然重重地墜下……雙眼合上,眼角還掛著淚水,嘴角卻是滿意的笑容。

西辭一愣,身體從椅上滑落,緩緩地,西辭上前摸著傅氏的手,還想感受那最后的溫暖。

“皇后娘娘薨——”

宮外,宋啟星和李貴妃為首的妃子宮女也齊齊跪地,哭了起來。

傅皇后是宋朝第三任皇后,在位時間最短,宋帝親定謚號為慧良貞德純皇后,下令全國奔喪七日。

第二天,大雪停了。

西辭一人在前守著靈柩,后邊是后宮眾人,伏身低低的跪著。

御膳房送了些吃的,雖依祖制,守靈不得進(jìn)食,但人的身體哪能熬得住,所以這些禮制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得過去了。

膳房送了好幾次吃的,西辭一點(diǎn)兒也沒動,宋啟星走過來遞上了杏黃酥糕,輕聲說道:"吃點(diǎn)吧,你不是最愛吃這個么?"

西辭雙眸平靜的望了他一眼又轉(zhuǎn)了過去,那雙眸子平靜如水,卻浸滿了淡漠和厭惡。

第四天,西辭昏倒了。

太醫(yī)院所有的太醫(yī)都守在殿外,宋帝在里面陪著,皇后剛走,這個女兒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公主是悲傷過度,加上守靈不吃不喝,天氣寒冷,身子撐不住才昏倒的,好好休息再加上臣再開些藥膳補(bǔ)身,很快就沒事了。只是……怕是不宜再…"不讓公主守靈的話,他是實(shí)在不敢說出口啊。

還沒說完只聽陛下下令:"她身子要緊,你們好好照顧。”

西辭在睡夢中哭的不能自已,醒來時還渾渾噩噩的。

"公主你終于醒了。"錦瑟小心地端著藥和蜜餞進(jìn)來了。

"太醫(yī)院方院首給公主開了藥,公主喝了就好。"西辭還知道這是什么時候,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琴音慌忙攔著,"公主,皇上下令了,不讓您去守靈了,您身體為重,皇后娘娘如果在的話,肯定也會這樣做。"

西辭看著這兩個丫頭,都是自己母后身邊曾貼身伺候的,如何會不難過,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西辭沉默……

她因病待在宮中,誰來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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