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的是，喜歡到骨子里，把他放在心尖上了。

裴封從前為這眼神煩躁，也許從那時起，并不是因為他懷疑小公主是狠毒的人，而產生的厭惡，也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那顆心已經為她跳動，也許那時候，他只是因為自己不愿直面自己內心的想法而執拗。

裴封幾乎從來都不看她的眼睛，因為他看到的不只是小公主眼中濃濃的愛意，還有那濃烈愛意下，那如水的眼眸中，化不開的悲傷。

假如被他送回京之后，小公主便顯而易見的陷入憂郁之中，那么從嫁給他那之后，那悲傷其實就已經在深深埋下，甚至生根發芽了。

小公主憂思過重不只是因為被兇族人下毒之后驚嚇過度，從嫁給他之后，種子已經埋下了。

那種子在任何一個他對她冷言冷語，甚至惡語相向的時候，都在瘋長，慢慢積蓄，最后長成一個足以摧毀人的參天大樹，讓小公主徹底生了厭世的心思。

她那時候精神確實很差，時常望著一棵樹或者青空發呆，等到回神時，淚流滿面。

裴封把她送回京，已經斷了她的生路。

若是他那時細細照顧她一段時間，或者陪她一起度過那幾個月，她都不至于連生的希望都沒有。

所以不管怎么說，罪魁禍首還是他。

裴封不知道該怎么辦，才能去進去公主府。

他不愿意翻墻或者溜進去，他只想光明正大的，憑著“裴封”這個身份進去。他還想跪在她牌位前，告訴她自己回來了，只要她愿意，他永遠都不會離開。

他還想告訴她，其實很久之前自己就已經心悅她了，或許還會在她之前，只是礙于身份，不敢承認。

那處公主府，從前他不敢踏足也不愿踏足，因為府里有她，可如今他拼了命也要進去，也是因為有她。

他從前很確信小公主喜歡他，不管他怎么樣，小公主都還是會喜歡他，她好像永遠都在溫溫柔柔的等著他，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他稍微露出一點關心她的心思，她的喜悅就像漲潮一樣，眉眼瞬間彎彎的，叫人只想看她笑著。

可是裴封從來都只會叫她傷心。

裴封想起臨行前，她說回去后便和離，結果和離的圣旨下來，卻是她臨死前，才求來的。

所以，其實她即便都那樣失望了，卻還是對他存有期望的。

從她提出和離那一刻起，她就在等待他示好，哪怕只要他再表露一點關心，也許她都不會天天以淚洗面。

那一次最后機會，是她在給他，也是在給她自己。

可她到死都沒等到，所以最后才萬念俱灰地在最后一刻求了和離書。

可笑他還在漠北為爺爺的事情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回京去看她。

他錯過了自己該全心全意好好對待的人，再也沒有機會了。

裴封猛地從夢中驚醒。

他就被仍在自己院子門內，那是他從前在京中的一處小院，他雖是駙馬，可沒幾次進過公主府，要么是去漠北，一去就是一年半載，好不容易被要求回京幾趟，也都是住在這處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