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有人把兇族人的粥取了一些過來，老頭一樣一樣仔細聞。

因為是蔬菜肉粥，味道鮮美可口，掩蓋了某些藥物味辛或味甘的氣味，老頭一點一點聞的仔細。

這粥中各種氣味混雜，實在難以分辨，他歇了歇，等在聞過去，果真，味辛甘。

是百藥之長的附子！

先人《百草經集注》中便有記載，附子破癥堅積聚，血瘕……又墮胎，為百藥長。

在幾十種墮胎藥草之中，附子最為霸道，只消一刻鐘，孩子便會化作一團血水而流產。

老頭一陣驚險。

附子，地膽為之使，惡蜈蚣，畏防風，黑豆，甘草，黃芪，人參，烏韭。

他根據這一記載調整了藥方，小公主的樣子看著嚇人，以前號脈時，她便有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氣血虛的先天病，大概小時候用宮中的名貴藥材將養著，已經好了七八分，但是病根子難以消除。

小公主勤奮好學，來漠北之后，便跟著他學習醫術，她生的乖巧伶俐，做事也很利落，學東西很快，他嘴上不說，心里卻對這個千金難換的學徒喜歡的緊，所以到了漠北，也一直給她開藥調養著身體，本來體虛之癥已經好了八九分，如今這么一鬧，怕是到老也擺脫不了這個毛病。

不一會兒，藥就煎好端了過來，溫溫熱熱的藥汁下肚，小公主幽幽轉醒，剛醒來，嘴唇還沒有一點血色，臉色因為失血，也蒼白的嚇人。

她這會虛弱的手都拿不起來，眼前陣陣發黑。

溫太初醒來第一件事就問：“蘇爺爺，我的孩子……”

她掙扎著想要抬手，想要去摸一摸小腹是不是還微凸。

蘇老頭急急忙忙按住她的手，“莫要用力，再用力，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溫聲安慰：“放心，有我蘇老頭在，我保證你的孩子健康出生。”

溫太初很聽他的話，不敢動了，只是睜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著他，很乖巧，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蘇老頭忍不住又軟了心思，多說了兩句：“你乖乖吃藥，這幾日就待在床上靜養，盡量不要動。”

溫太初乖巧地小幅度的點頭。

蘇老頭一顆心軟的七葷八素，抬腳走了出去，給在外坐了一夜的裴小將軍報平安。

裴封仍然坐在遠處，那一處陰翳里，姿勢似乎都未曾變過，他一只手緊緊握著，一只手抵著額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只有周身冒著絲絲的冷氣，讓人知道他現在陰郁的心情。

蘇老頭冷不丁出聲：“將軍，孩子保住了。”

裴封猛地直起身，嘴唇動了動，道：“那就好。”

他眼中有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疏忽，兇族人也不會趁虛而入，動這般可惡的心思，竟然將主意到了他的妻兒頭上。

裴封更加自責的是，自己曾經也給小公主端過一碗墮胎藥，他以為不過是向他戰場上被刀子劃傷那么簡單。

可是方才他抱起小公主時，她疼的蜷起了身子，冷汗直冒，臉色蒼白的像鬼，痛苦的他心都疼了，他沒想到會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