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九抬起被磨得絲絲縷縷的破爛衣袖，拭了拭眼淚，強自鎮定道：“草民是專為州牧李大人府上送換季衣裳的人，那日去府里……他……”

鄭九瞳孔發散，臉色漸漸驚恐起來，仿佛陷入了某種不可自拔的夢魘中。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神情又恨又羞，難以啟齒卻又恨不得想手刃仇人，一時間激得眼角隱隱有淚流了下來。

太初見她的樣子，絞了絞衣袖，明白了她遭遇了什么。

那李大人好歹也曾是皇榜探花，本該是學富五車的風雅君子，原來竟是這般為人！

鄭九抹了抹眼淚，繼續說了下去：“卻不想李大人強迫我過后，怕被旁人知道壞自己名聲，便關了我許久，后來把我扔到了梨花村。”

“我不想死，只好逃跑。”

鄭九委屈地連謙稱都忘了，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太初，無聲地求她。

溫太初飛快眨了眨眼，悄悄避開她請求的目光。

鄭九說的不像是編造，但李大人向來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兩年前在徐州任上更是為了瘟疫一事奔波，甚至還勞累的幾次疲勞過度而昏迷，這些事也不像是他能干出來的。

總之，證據不足，還不能聽信鄭九的一面之詞。

溫太初習慣性的看了裴封一眼。

這一看，卻直直撞入他灼灼的眼神中。

裴封那空山新雪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間，方才那無聲的靠近像是致命的吸引，此刻灼灼的眼神卻像一團火。

灼熱而滾燙，溫柔而熱烈。

溫太初被燙的心神不穩。

她以前從沒在他眼里見過這種眼神。——起碼從未對她有過，像是漩渦一般，吸引人移不開眼，讓人想要溺斃在里面。

她剛剛在想鄭九的事，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不可忽視的視線。

太初愣了愣，有些驚異地眨巴著眼，默默與他不再對視。

裴封嘴角隱隱有弧度，眸里有化不開的柔情，他見太初要移開眼，連忙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不可聽從一家之言。”

溫太初輕輕點了點頭，這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不過暫且對這事按下不表，她總覺得裴封對她的態度怪怪的，就好像對她刻意接近一樣……

她搖了搖頭，轉向不遠處跪著的鄭九，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你可要想好了。”

鄭九泣涕橫流：“草民對天發誓，若草民對貴人所言半句有假，可叫草民不得好死！”

她的表情十分悲慟，混雜著不被信任的委屈，楚楚動人，叫人為之動容，不敢不信。

大楚朝臣民一向重誓，他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溫太初此前懷疑她是在污蔑李大人，可現在看來，也許事實卻不是想的那樣。

不過只聽一面之辭，仍是不能還未見面，就認為李大人有罪。

溫太初默了默，暫且不理她，省的被攪亂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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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太初思索之際，錦州城派來接風的人正巧趕到。

官道上一陣塵土飛揚，行至涼亭處便止步，一隊人紛紛下馬，齊齊向溫太初一眾人走來。

“公主萬福，將軍萬福！”那領頭的約莫是個師爺，帶著一隊人規規矩矩行了禮，許是長官讀書人出身，底下的人竟也舉動嚴謹，彬彬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