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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千里逃亡

  • 深圳盲俠
  • 敏慎行
  • 2406字
  • 2020-07-25 11:02:04

幾個月來我和三單元的鄰居們已經打成一片,哪家有好吃的,晚上端出來一起分享。連101的唐敬禮也會來湊湊熱鬧,聊聊天,每次見到我都很尊敬地叫一聲樂哥。一來二去混熟了,鄰居相互照應著,都覺得安全感回來了。

一次夜深,大家都走了。我和唐敬禮依然坐在外面。唐敬禮又開一瓶啤酒,他說一瓶啤酒是他的最大酒量。趁著酒意,唐敬禮娓娓敘述他的故事。

他說:“我今年45歲了,看著還年輕吧,風不吹日不曬的在報社做編輯,老得慢。我是河源人,80年代在老家做小學教師,老家工資低,快30了找不到心儀的老婆,于是辭職下海到深圳,我要跟深圳一起騰飛。”

“到了深圳,做過苦力、工廠工人,施工員。因為一次等公交車時,阿芬在我前面,她沒注意一輛快速駛來的汽車,直挺挺往前走,我當時想也沒想,沖上去救了她。我倆因此結緣而結婚。那年她25歲,我30歲。

婚后我倆商量著開飯店,把阿芬家分得的兩套房其中一套賣掉做資金。租下一個店面,辛苦干了一年生意沒起色,混混也總來騷擾,只好關門。賠了錢,從此阿芬對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不跟她計較,是我的錯,我沒能力,委屈了她。投資失利后,逐漸湮滅了我澎湃洶涌的野心和欲望。我現在安心做個普通編輯,雖然工資低些,是最適合我的文職工作。”

我講我年輕時候的盜竊、20歲開始學習、盲人城的故事。

小人物的故事總是更吸引人們關注,唐敬禮和我的經歷就是戈壁灘沙漠的一粒黃沙,如果能數出一粒沙的話。太多看不見的地球塵埃隨風飄浮、隨波逐流。但是我們都曾經把自己當作鴻鵠大鵬、巨人高山,努力奮斗過,極力抗爭過,然而當激情燃燒的歲月燒過,只剩一地灰燼。理想死去,連給你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夜聊之后,我和唐敬禮之間似乎有了某種默契。

2006年的春節是我和我全家在深圳過的第一個春節,女兒也考過了司法考試,在律師事務所做實習律師。全家喜氣洋洋,家鄉的兄弟姐妹,一大家子過來相聚,我志得意滿,覺得人生圓滿不過如此。這是一個極度舒適的春節。

節后,一切如常。生活就是每天太陽東升西落。自己的東升西落只有自己知道。

三月的一個晚上,唐敬禮突然敲門,聲音很驚慌無措急于求助的樣子。他進來把按摩室的門鎖上,然后帶著哀求的聲調說:“康哥,請你幫幫我。”

“慢慢說,你是大編輯,不著急。”我安慰他平復下來。

“我今天打了人,估計把他打殘廢了。在沃爾瑪停車場因為停車的事我和一個男青年吵起來,結果他動手打我,還亮出了刀子。我年輕時候學過一些皮毛功夫,把他撂倒,為了制止他動刀,不小心把刀子插到了他腿上。唐敬禮一口氣說。

我默然。

“我能怎么幫你呢?”我問。

“我不敢回河源,想躲到你們江西老家,當風頭過了再回來。”

我陷入深思。

“你出去躲避,會不會反而連累家人?”

“應該不會,“他說,“找上來怎么對付,我跟我老婆講好了。大不了她們搬家。”

“你到江西能做什么呢?”

“春節我和你小舅子說過話,他做基礎工程建設的。我做過施工員,你幫忙問下他需不需要人。或者幫我推薦一個工地也可以。夠飯吃就行。”

看來唐敬禮把路子都想好了。我想了想,說:“你想好,再考慮考慮。這一走可就不是一天兩天旅游,沒有個三兩年你回不來。”

“我想好了,剛剛發生的事,一刻都不能耽誤。我得馬上搭貨車走。哥,求你了。這事只有你能幫我了。”唐敬禮在我面前轉來轉去。一副末日臨頭的恐懼腔調。

我還在思考。這事真的不能隨意下決定。我需要時間了解事情全貌,也要評估我被卷入的可能性有多大。

唐敬禮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哥,他們不會知道你介紹我走的。我們只是鄰居,你又是盲人,絕對安全。”

時間緊急,容不得我再耗時了。我當著唐敬禮的面打電話給我妻弟,開了免提。

“老弟,最近忙嗎?接了新項目嗎?”我直接問。

“哥,你啥時候這么關心我了?我忙的腳不沾地。”弟弟帶著哭腔說:“接了個大項目,正在家里對著墻哭。資金人手都不足。”

“又是幾百萬進賬,還哭。缺人是吧,我給你送一個。我這個朋友做過施工員,年紀40,能吃苦,不能勝任的話你再退回來。”

弟弟“啊”了一聲,“我還在籌劃,要團隊整合后才能要人。”

“整合啥,別整些高端詞兒,再整合施工員總是需要的。多一個不多。”我不客氣地說,“明天到你那里,會打電話給你,你派個人接下,找個住處,住工地就行。”

“咋這么急?”

“你需要人手啊,我急你之所急。”我開玩笑地說。

“好吧,哥,你這是雷霆出擊,太震撼了。”

我掛了電話。

唐敬禮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用力握著我的手:“樂哥,你幫了我兩次,上次那550元做門的錢還沒謝您,這次更恩重如山,不知道怎么報答您。”

“你快去收拾東西,去吧,”把我弟電話號碼抄給他,平靜地說,“不言謝。舉手之勞,你正好需要,我弟弟也正好需要。到了打我個電話。”

“哥,我走了。”他有些哽咽,用手使勁搓了搓鼻子,轉身出去。

第二天晚上他到達工地。

日子依然如常,太陽東升西落。

一切風平浪靜,對面沒有搬家。阿芬對待我家的態度完全改變,隔三差五做些地道的廣東菜送過來。孩子們爺爺奶奶叫的比喊自家的外公外婆還親熱。

偶爾唐敬禮會打個電話來報告下工作情況。我也問了我弟弟他的情況。弟弟說,唐敬禮話不多,很有吃苦精神,不怕苦累,技術方面不懂就問。重要的是他還會電腦,寫東西、做表格、審協議、做合同書都易如反掌。弟弟特別強調說他還是個打架好手,不要命的那種。已經被大家取了個外號叫血頭。說有一次他們競標打敗了競爭對手,拿到了項目進場施工。對方心存怨恨,三番五次阻撓施工。請了幫小混混來鬧工地。工人和他們打起來。唐敬禮一個人干倒好幾個,他頭被打破,滿臉是血,踩著對方帶頭大哥的后背大喊:“你們誰再動一下,你們老大今天就死在這兒!”

“你要是再來,我把工地送給你,你把命送給我。成交?”他低頭問那個老大。

“行,放心,我再也不干涉了。”老大心服口服地說。

這件事讓我妻弟對他刮目相看。到年底的新項目,直接提升他做了項目經理。月工資加到了一萬塊。

我也很欣慰,他成了我妻弟的得力助手,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我一直不解的是,為什么那個青年一直沒來過他家找他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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