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冰聽此大駭,不明所以。
“且看了她的記憶,說不定能找到那個種蠱母的人。”
“我想知道…”呂冰如今腦子中一片渾然,他似乎意識到有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他想要知道真相,哪怕已經無力挽回。
在杜姨娘的記憶中給她種下食元蠱,教她蠱術的人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藏青色的衣衫,云錦暗紋,看起來身份不低,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線索。
而杜姨娘記憶深處一段記憶引起了呂冰的注意。那是當年呂少甫被逐出家門的前一日,也就是呂少甫尋常去不仕江見姜笑他們的那一日。冬月十四。
呂少甫本與姜笑有約,不敢怠慢,杜姨娘偏挑這個時候招待他茶水,他亦不敢推辭,急急飲了便要去不仕江,杜姨娘卻一再攔著他,叫他脫身不得。
“姨娘,少甫還有急事,望姨娘莫要阻撓,我的朋友們還等著我。”
那杜姨娘卻拉拉拽拽,讓呂少甫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呂少甫又急又怕,紅了臉,要躲,無奈杜姨娘一直拉著他的手,滿臉笑容。
“姨娘近日新得了一味花糕法子,做了一點,馬上就蒸好了,你先嘗嘗,我怕二郎不喜歡,二郎說過,你喜歡的,他就喜歡。”呂少甫并不想讓姜笑他們久等,便婉拒了杜姨娘。
“少甫,你的朋友就那么重要么?”杜姨娘又拉著呂少甫的手,嘟囔道,“看來你爹還比不上你的那些江湖朋友了不是?”
呂少甫被杜姨娘的話嚇到了,忙解釋并不是這個意思。“爹知道的,少甫每月就此一日與他們相見,爹很高興此事。我從來沒有說過什么人比爹重要,更沒有想過,姨娘慎言。只是時辰不早了,讓別人久等是為不信,請姨娘允我立刻赴約。”
呂少甫話音剛落,杜姨娘便做暈倒狀,呂少甫不得不去扶她,呂少甫急慌了神,關切地問道:“姨娘?你怎么了?可是需要請位醫師來?”
杜姨娘故作身嬌體軟,道:“少甫,你莫不是給姨娘下了藥了?姨娘現在渾身乏力得緊。”說完就要暈倒。
呂少甫聽了杜姨娘的話,心中疑慮,問道:“姨娘說哪里的話?少甫怎么敢做那等事情?”呂少甫又去看方才杜姨娘端來的茶,他將暈過去的杜姨娘扶到椅子上暫且靠好,便要去查看那茶水。只是將將跨出兩步,忽覺頭暈,呂少甫按了按眉心,頭卻是更暈了,一會兒,便不省人事了。
原來這杜姨娘暈倒是假,迷暈了呂少甫倒是真。
“少甫你可知西街喬老頭的魚皮豆腐水嫩滑膩,姨娘垂涎已久,今日就算解解饞吧。”
那個想要吃到魚皮豆腐的少婦將那尾昏睡的青魚拖入那小青魚的魚池,那小青魚無知無覺,任人擺布。
這會兒,垂涎魚皮豆腐的少婦終于就要得償所愿,笑得十分燦爛。垂涎魚皮豆腐的少婦吃美食也得講究,她又去點了一炷香,回來便細細看著她最愛的美食。
不過她也只是看著。
“真是朱唇一點桃花殷啊,”她又想起那尾小青魚的那雙桃花眼來,不自覺道,“好似目有秋波呢…”要是能夠看看那尾小青魚睜開那雙含情的桃花眼看看她便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了,做了你的姨娘,全都是妄想了。”
“這死蟲子怎么會進你的身體里?該死,他也沒和我說過身邊的人也會中蠱。”
“看來是弄不出來了。決不能讓二郎發覺了。”
“我送你走吧,少甫,你走了,二郎便不會想那么多了,萬一……你能遇到解蠱的人呢?”
“不過,在那之前,就先借點壽命給姨娘吧。”
……
那尾掉了些許鱗片的青魚覺著又冷又吵,醒來一看,呂冰就在眼前,抱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杜姨娘。那掉了些許鱗片的魚忽而想起什么,低頭一看,只見自己只著里衣,胸口大敞,他趕忙要尋找他掉落的魚鱗,這尾漂亮的魚努力為自己重新披上魚鱗。
“呂少甫,原來你早就惦記你老子的女人,你原來早就等著這一天啊?”呂少甫又羞又惱,忙著整理衣冠竟也顧不上回答呂冰的話。呂冰從后面一踹,呂少甫狠狠摔了出去,手上卻還不停打理衣冠。
“你這逆子,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維護你那不存在的體面嗎?”說著,他抓過呂少甫就往他臉上招呼,呂冰越打越氣,直打得呂少甫暈頭轉向。杜姨娘看在眼里,只縮在一旁,流下淚來,不敢去看呂少甫。
“爹…我沒…不…”每每呂少甫喊出一個字,下一個巴掌已經落下,縱使他有再大的委屈也說不得。
呂冰打得累了,把呂少甫摔在地上,呂少甫臉上火辣辣的疼,暈得兩眼不識,兩頰腫起,卻是話也說得含含糊糊,扯不清了。
呂冰就坐在床邊,看著地上隱隱發顫的呂少甫,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他大喘粗氣,全然不顧呂少甫也是哭得一塌糊涂,不曾問呂少甫一句,更不聽他解釋一個字。
待呂少甫稍微清醒了一會兒,他爬到呂冰跟前就開始磕頭,“爹!少甫沒有!少甫沒有要褻瀆杜姨娘!爹!”
呂冰見了他就煩,一腳把呂少甫踢翻在地,他又爬起來給呂冰磕頭,哭喊著,自己不曉得怎么回事,只記得是要看那茶水來著?怎么會發生這等事情?難不成有人下藥害了他們兩個?呂少甫腦中混亂不堪,根本理不出思路來。
“爹!孩兒真的沒有!”呂冰見了他磕破血的額頭微微一顫,道:“你沒有,難道還是你杜姨娘不成?”呂少甫愣住,姨娘早在他暈倒前便已經暈倒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呂冰回身去看杜姨娘,杜姨娘又開始啜泣,嬌聲道:“二郎,妾不敢啊!況且少甫七尺男兒,妾怎么搬得動啊,再說,這可是少甫的內臥,妾是斷不敢進來的呀!”說完,淚如雨下。
呂冰再看呂少甫,他想要說什么又不說,呂冰看了來氣,又一巴掌招呼他,呂少甫這一摔就起不來了,任憑淚水洶涌,再多的委屈都說不出來了,視線漸漸模糊,呂少甫好想死,卻不知道如何去死,只好趁著疼痛又睡過去了。
這日晚,是杜姨娘做了晚飯,那才四歲的呂惠卻放下筷子,道:“爹爹,大哥為什么不進來,我要吃大哥做的菜,娘做的不好吃。”
呂冰聞言停下了筷子,杜姨娘也有些不好意思,對呂惠道:“惠兒別挑嘴,以后都得吃娘做的。”
呂惠并不在意,又探頭去看跪在外面的呂少甫,問道:“爹爹為什么打大哥?我今天都看見了,大哥哭得好厲害,比惠兒哭得還大。大哥對惠兒最好了,爹爹不要打大哥,好不好?”
呂冰聞言摔了手中的筷子,冷哼一聲,起身走開了。見呂冰走了,杜姨娘拉過呂惠的手,道:“惠兒,你去看看大哥吧,天氣冷,他受不住,我去看看爹爹,好不好?”
“好。”說著呂惠便跑到門外,冬月的風吹得呂惠抱著手臂直叫冷。而呂少甫只穿著單衣,僵硬地跪在門口。
呂惠去抓住呂少甫的手,道:“大哥,惠兒餓了,大哥要給惠兒,爹爹娘親做飯的,對不對。”
呂少甫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道:“惠兒乖,大哥犯了錯,今天就不能給惠兒做飯了,讓娘親給你做飯好不好?”
“不要!娘親做飯一點也不好吃。”
“惠兒乖,聽話。”呂少甫正要抬起他僵硬的手去摸呂惠的頭,便看見呂冰正在屋中看著他,只好作罷,低下頭來,強忍著淚水。
杜姨娘也在屋內喚呂惠,呂惠見呂少甫不理他了也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