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銘雖然很讓人討厭，但是卻還算誠信。第二天上午，他的確把張榭“完好無損”地送回了府上。

沒吃晚飯和早飯的張榭一如既往地狼吞虎咽過后，直接倒頭呼呼大睡。張芮也就沒有打擾他，而是去了碼頭。命途多舛的碼頭在經過浮玉眸一案后，好不容易再次開通——這不，又被封鎖了。

當張芮來到碼頭時，太陽火辣辣地烤著，而她張家舶運的水手一個個濕漉漉地坐在岸邊，水里還依稀可見好多在下潛和換氣的。幾條小型的漁船在河面漂著，船工正在往河里撂網。

“怎樣？”張芮站在岸邊，一邊看著不遠處顧三郎剛從水里爬上來，一邊問道。

“回芮娘的話。從得到您消息，就通通下河去撈了。”芽姐兒被曬得臉頰通紅，站在張芮身邊，一邊瘋狂扇著團扇一邊道，“已經撈了快十個時辰，未見一點人影。”

“芽姐兒，你知曉的。”張芮瞅了眼旁邊衙門派來的人，低聲道，“若是找不到，咱們……”

“可人和石頭不同。”芽姐兒道，“石頭不會游，人可會！芮娘，若是官府找麻煩，咱們不是沒理，你可不能慫。”

“我也知道咱們有理兒啊！可這事兒發生在太師府，咱們有理也說不清、沒地兒說的。”張芮焦急道。

“等等。”芽姐兒瞪大了眼睛，“太師府——是誰遇刺了？”

“是……”

張芮剛開口，仔細搜索了一下腦袋里的信息，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呃——不知道？

“呃……”她吞吞吐吐。

而芽姐兒像撇開煩惱一般一揮扇子，拍了拍張芮的肩膀，走去給水手們拿水喝了。

“張榭醒了沒？”張芮回過神來，轉身問吹柳道。

“砰砰砰！”

“請——進。”

張榭睡眼惺忪地斜靠在床上，嘴巴旁邊的哈喇子還沒擦干凈，一臉睡飽了的滿足表情，揉著雞窩般的頭發。

張芮氣不打一處來。老娘昨晚以為你出啥事兒了，急匆匆地半夜去找你，你倒好，睡得一點煩惱都沒有？

她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抓住張榭的手腕，湊近盯著他。張榭被嚇了一跳，看著離自己只有幾厘米的張芮兇神惡煞的雙眼，似乎是一下子驚醒了。

張芮甩開他的手，在床沿坐下，翹起二郎腿。

“誰遇刺了？”她單刀直入。

“是太師的一個小妾啦。”張榭打了個哈欠，“而且御醫很快就來了，檢查也只是受了刀傷，并沒有致命。”

“就這樣？”張芮難以置信道，“那為何搞這么大陣仗？我還以為是哪位高官大腕遇刺……”

“可不是嘛。”張榭的眼睛紅紅的，他用一副顯而易見的表情看著張芮，“你可要知道，這事兒發生在哪兒？太師府！發生在何時？宴請遼國大族公子——馬大人的時候！”

“馬大人？”

“沒錯。”張榭開始穿鞋。

張芮則依舊坐在那里。作為一個文科生，21世紀的優秀女大學生張芮還算是飽讀群書，還算是對中國歷史一知半解。雖然直覺告訴她，這個姓馬的一定不簡單，可一時間，她卻根本想不起來馬大人究竟是誰。

“刺客到底是如何行刺的？”張芮只得先問到。

“刺客是女子。”張榭一邊調整著鞋子一邊道，“裝扮成侍女混入宴會的——蔡太師府上的侍女不計其數，混入其中應當不難。當時我們的表演快要收尾了，幾位大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突然那女子就從袖子里抽出一把尖刀，直沖童樞密去。”

他穿好了鞋，站起來踩了踩，然后伸了個懶腰：“童樞密雖然有些醉了，但是因為和那女子還隔著些距離，而且警覺性也挺高，便往旁邊一撲，躲開了。那女子立即轉回來重新刺，童樞密就一下子鉆到了桌子底下，打翻了桌子，場面一團糟。桌子邊上的人都推推攘攘的，那女子逮住空當刺向童樞密，童樞密見躲不過去，一把抓過旁邊摔倒在地的小妾，直接拉到自己前面擋了一刀。那女子見已經失敗，就翻窗逃走，太師府的侍衛都追了過去。當時烏銘也在場，他倒是很冷靜，先是指揮著人疏散，又去追刺客了。”

“所以，本來遇刺的應該是——童貫？”張芮聽罷，道。

“便是如此。”張榭道，習慣性地撫著下巴，“要依我看，那馬大人似乎也是童貫——從遼國介紹來的。”

張芮聽著，沉默了片刻。看著張榭在桌邊坐下，吃著水果，她輕聲道：“不管怎樣，哥你沒事兒——便好。”

張榭的動作停了停。他抬頭，微有些驚訝地看著張芮，兩人對視著。接著，他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