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夏日的晚霞自然是最動人的。一輪驕陽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一半藏在厚厚的云層后面,一半發出耀眼的光。降橘色的霞光于空中鋪展開來,偶有轉移陣地的飛鳥經過,黑色的剪影點綴在這偌大的一片天空上,像畫家筆下得意的作品。
景明逸按照顧泠沅給的地址準時到達了目的地。
開了一瓶紅酒,只見顧泠沅獨自在廂房里等他。
景明逸皺眉,這人搞什么?
“單獨請我吃飯就不用了。”特意加重了“單獨”二字。
景明逸正要抬腳后退,顧泠沅開口了:“坐。”
他在他后腦勺都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走到他面前坐下。
說是請他吃飯,結果桌上什么也沒有。有情飲水飽嗎?關鍵是,我倆沒情,這兒也沒水啊。
景明逸挑眉,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意在問他,到底什么意思。
顧泠沅巧妙的避開了他所有的“眼神暗示”,自顧自的埋頭在手機上打字。
兩個大男人就這么面對面坐著,沒有交流,待在餐廳也不吃飯,景明逸背后發毛,總覺得氣氛太詭異了。
“接下來你最好不要亂說話,以前的很多事她都不記得,包括你,我不希望你讓她想起來。按照我說的做,這頓飯會吃得很順利。”
果然不出他所料,顧泠沅此舉,就是想讓自己倒他的覆轍,重新認識,但終究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回到以前的樣子。
顧泠沅:昭昭,過來了嗎?
許昭:到了,在門口。
顧泠沅:我出來接你。
消息一發出去,自己就站了起來,景明逸一愣,沒點心理素質還真不好跟眼前這人共處一室。
“你等一下。”
然后就只留下一串腳步聲。
許昭站在餐廳門口往里打量一道,腦子里就剩高級兩個字。
但是他們平時不是都在家里吃嗎,今天來這里干嘛?
顧泠沅今天穿了一身煙灰色西裝,人長得英挺,走起路來都處處生風,一路帶走好些姑娘的視線,只可惜,他眼里就只有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上身穿一件格子襯衫,下面配了一條束身米白長裙,腳上還是踩著一雙心愛的白鞋子。
“不好意思來晚了,等很久了嗎?”
顧泠沅搖頭:“我應該讓鄭鯨去接你的。”
“不麻煩別人了,再說,就算是他來接我,車子也沒有翅膀,遇到晚高峰,還是一樣。”她現在都會跟他開玩笑了。
包廂門一拉開,許昭和景明逸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對方。
又被顧泠沅拉著坐下,臉上還是寫著疑惑。
“景明逸?你怎么在這兒?”許昭開口了。
顧泠沅臉色大變,就差從座位上驚得站起身來了。他看了眼身旁的姑娘,轉眼就將視線落在景明逸身上,那眼神,就像風洞里的鐵扇一樣,能刮人。
景明逸滿不在乎的,聽見她叫了自己的名字,一臉的洋洋得意。
你看這樣子像是忘了我嗎?
“我來吃飯啊。”
兩個人就像熟人打招呼一般在他面前你一句我一句。
顧泠沅強忍著情緒,展開握拳的右手往景明逸的方向攤了攤:“介紹一下,景明逸,我大學同學。”
原來是這樣。
許昭:原來這是阿沅的大學同學啊。
景明逸:原來這家伙還想著瞞住一切呢。
“他路過,剛好碰見了,就叫過來一起吃飯。”
這么說得好像他是個蹭飯的。
“你們認識嗎?”問的是“你們”,目光卻始終都在許昭身上,方寸不挪。
“哦,我們在店里見過,我認識他。”
顧泠沅只是沒有想到藏一個人這么難,該找著她的人還是比他想的早一步。
他把多余的目光轉到景明逸身上:“許昭,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不知道加了多重的音,許昭聽了心里都直泛疙瘩。
這件事情好像總是要講究一個你先我先,早到的人有糖吃,晚到的人雖然不會“死無全尸”,但是最后什么也沒有了。
“女朋友啊……”景明逸的氣焰明顯低了下去,又突然扭頭對著許昭,“你好啊,女朋友。”
顧泠沅牙都咬緊了,餐廳允不允許打架?
“我的人。”
“叫我許昭就好。”
顧、許二人同時開口。
“哦,昭昭啊。”
許昭面露難色,抬頭查看顧泠沅的表情,準醋著呢。
顧泠沅抿唇,牙齒微微用力,下顎骨隱隱有些顫動,眼睛死死地盯著景明逸。
“就是我們回來的那天,他找到店里,說認識我,還跟我說我和他以前是怎么認識的,我覺得好像真的是這樣,畢竟我之前忘記了那么多事,所以我就認識他了。”像個犯錯的小女孩,許昭辯解道。
“他只說了你們以前的事嗎?”他湊到她耳邊。
姑娘不停的點頭:“只說了相識的那一段。”
一頓飯吃下來,三個人各懷心思。
臨走時,景明逸習慣性的問許昭要不要他送,許昭尷尬地拒絕了。
送她回去的顧泠沅的車上,周遭極靜。
“我覺得你有點不開心。”
“嗯。”
開車的司機瞥了眼后座的情況又立馬把目光收回去了,惹不得惹不得。
“我怎么哄你才能讓你開心?”
“自己想。”
“那回去再說吧。”
然后許昭縮回身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離他不到三十厘米的位置上。
顧泠沅:“……”
回去再說的事自然不會有什么能讓許昭輕松的,不過,只要他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