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差莫急，請鄙人略盡地主之誼，在這里用過晚飯再去吧。”

“不勞煩馬鄉正了，我等公干，不便打擾，你且領我們去神廟住下。”

神廟并不遠，就在靠山鎮長街的盡頭，一條湍急的小河邊，許風等走到廟門口，抬頭一看，門匾上寫著“山神廟”三個鎏金大字。

“老張頭兒，老張頭兒……”

馬進財站在廟門口高聲喊叫了半天，卻不見回應，只得訕笑道：“這老家伙不知又跑哪兒吃喝去了，我領諸位進去。”

這座山神廟，看起來半新不舊，但也說不上破敗不堪，不過大殿那積滿灰塵的香案足以說明這廟香火不算旺盛。

許風抬頭看了看大殿上的神像，只見他圓頭圓腦的，模樣憨厚，倒也認不出是什么神，忍不住向馬進財問道。

“這是本地傳說中的山神，不知道從何時興起的，我是本地人士，自打記事起就有這座廟，我們本地人把山神喚作‘老爺’，至于他姓甚名誰，有何事跡，倒是不大清楚。”

許風又看了看那山神，笑著對馬進財道：“倒是有幾分像你。”

馬進財練練擺手：“上差說笑了，我只是身材肥胖，哪里敢攀比山神老爺，上差請到后院歇息。”

許風點點頭，跟著馬進財穿過大殿，來到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正對著大殿是一間正房，東西各有一間廂房，馬進財領著許風等來到西廂房前，道：“本該在正房招待上差，但正房年久失修，今晚就委屈上差在西廂房歇息吧。”

許風點點頭道：“無妨，有勞了。”

不過四人現在卻進不了西廂房，因為門上早已鐵將軍把門，馬進財不由得頗為尷尬，小聲罵道：“這個老張頭，日飲夜飲，專門誤事。”

正發著牢騷，眾人忽聽到一陣山歌小調傳了過來，“吱呀”一聲門響，一個干巴老頭，佝僂著身子，提著一個酒葫蘆，腳步踉蹌地闖了進來。

“你個死不了的老張頭，又去哪兒灌馬尿去了？還不快來招呼貴客。”

見老張頭這個樣子，馬進財自覺臉面無光，劈頭就是一頓罵。

豈知老張頭醉得稀里糊涂，全然不顧馬進財的呵斥，又灌了口酒，嘟嘟囔囔地道：“什么貴客不貴客，這破廟除了女人，哪里會有什么貴客？”

“蠢材，你又在喝醉了放什么狗屁？睜大狗眼瞧瞧，那三位不是嗎？告訴你說，這三位是我生意上的朋友，快把西廂房打開，打掃干凈，客棧滿了，他們今晚在你這里歇息，不可怠慢，要不然就不讓你當這廟祝，滾回山里去。”

老張頭東倒西歪地挪到房門前，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打開房門，艱難地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蠢材，先打掃干凈，你這廂房多少天沒住人了？”馬進財又喝道。

“算了，馬鄉正，我等待會自己打掃便是，你且回去吧，明天再去找你。”

許風見老張頭醉得那個樣子，讓他打掃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去，干脆把馬進財支了回去，三人便走進廂房。

“這如何住得？”

三人一進門，幾乎傻了眼，偌大的西廂房，只有一張土炕，一張破爛不堪的方桌，連把椅子都沒有。

許風回頭看了看已經醉倒在門廊上，鼾聲如雷的老張頭，苦笑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回來再把這醉鬼叫起來，現在這醉貓哪里還能做事。”

此時天已擦黑，靠山鎮并不繁華，人也睡得早，一條街上連燈火都看不到幾盞，此時雖然還是初秋，但山里晚間涼氣依然襲人，三人縮了縮脖子，找了間酒館，鉆了進去。

雖然街上一篇漆黑，這酒館里倒是燈火通明，不過主要也是因為酒館不大，一共五張桌子，十幾個腳夫打扮的人坐了四張，他們正喝得高興，吆五喝六，好不熱鬧，小二一見有客人來，忙把許風等人引到墻角的一張空桌上。

“客人用些什么？本店的野味，可是大大的有名，正好有新收的獐子，要不要來條獐子腿嘗嘗？”

小二一邊送上茶水，一邊殷勤地問道。

“野味就罷了，吃不慣，”看到牛爭有些意動，馮實忙搶先道，“先切三斤醬牛肉，一壇老酒，菜蔬你看著安排兩樣，”他又往其他桌掃了一眼，“再來三張大餅，要剛烙好的。”

小二應了一聲，便去備菜。

“馮兄弟到底是淇水人，對山區風物到是熟悉，”許風笑道，“只是為何不點野味？”

“師兄有所不知，”馮實一邊為許風和牛爭倒茶一邊道，“野味這東西，還是不碰為妙，自從妖邪現世，獵戶都不敢往深山里去，野味大減，不少人便用迷香之類引那畜類上鉤，那迷香藥力，全在獵物體內，你想此等野味，哪里吃得？”

“原來如此，”牛爭道，“以后我再也不吃野味了。”

“這才是了。”

許風等人吃飽喝足走出酒館時，街上真是一盞燈都看不見了，反倒刮起了風，呼呼作響，三人只恨身上衣裳淡薄，一路小跑奔回山神廟，好在廟門只是虛掩，三人沒費什么勁就來到后院。

“客人，請進房歇息。”

老張頭的酒倒是醒了，正站在西廂房門口對三人道。

三人走進廂房，驚喜地發現不但炕上多了三床棉被，屋里還生了火盆，多了兩把椅子，桌子不但擦了一遍，上面還放了一壺茶水。

“有勞廟祝了，明日一發算錢你。”許風對老張頭道。

“那可不敢收，這廟是歸鄉正管理，客人只管住，不敢收錢。”

“一碼歸一碼，茶水錢總是要給的。”

物理火盆燒得正旺，許風等人身上正冷，都走過去烤火，老張頭見狀道：“山里晚上風大，點個火盆驅驅寒氣，若是柴燒完了，正房廊下還有現成的，客人只管取用，若是無事，小老兒就去睡了。”

“稍等，”許風喊住老張頭，問道：“廟祝認識王麻子嗎？”

老張頭正在向外走，聽到王麻子三個字，身體像觸電一樣，猛然一抖，卻不轉身，低下頭道：“沒聽說過，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