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翼，姜翼！”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的意識逐漸回歸，眼前依舊是無邊的黑暗。

“醒了嗎？”岳雨鈴飄到他面前。

“啊，差不多了。”

她隨即表現出一副氣憤的樣子：“我之前讓你別用這種招數吧？萬一哪天再也叫不回你了怎么辦？”

“你對自己的嗓門這么沒自信嗎？再說了，我魂力這么差，除了這招還能用什么，萬一救人的變成被救的豈不是很丟臉？”

“你的臉早就丟完了。”

“好了，能先處理這些家伙嗎？”寧玉聽不下去，打斷他們。

姜翼把視線投過來，看見三個夢貘被寧玉拘束在身前，動彈不得。

“我記得有八個。”姜翼道。

“被你轟死兩個，逃了三個。”

“你不是說憑你的實力兩個同階也能留住嗎？這些夢貘可沒有一個達到八階吧。”

“他們在外面也有接應。”

“那有問出什么嗎？”他發現那個自稱岳雨鈴母親的夢貘不在其中。

“他們是因人族迫害而逃往勝洲的一支家族，半個月前受一個名叫岑習的夢貘召集，來到昆侖山北部無人區，在幾個人族的領導下，進行訓練。”

“什么人？”

“他們沒見過臉，那些人也從不在那過夜。”

“有幾個？”

“最多時有三個。”

“沒有更多情報了嗎？”

岳雨鈴道：“除非我把他們吃了，但現在時間不夠，我也沒那么大胃口。”

“既然如此，就把他們都殺了吧。”

也不知寧玉施了什么法術，那兩個夢貘瞬間被斬殺，魂體碎片迅速被獵場吞沒，他們仿佛從未存在過。

“速度好快。”姜翼不禁感嘆。

“我也快到極限了。”寧玉疲憊地說。

“辛苦了。”姜翼的狀態也差不多，他忍住嘲諷的話，畢竟承了人家的情，那種話等以后比她強了再說吧。

不然又要挨打了。

岳雨鈴率先退出獵場，回到身體，叫醒了他們兩人。

姜翼醒來，因為魂力已經透支，連睜眼都很艱難，他強打精神，道：“聯系一下公孫仁他們。”

寧玉右手在空中劃了幾個來回，食指包裹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她輕輕一彈，那金光便從窗戶射出，飛往玄圃堂方向。

“大概要多久才能傳到？”

寧玉看了眼時辰鐘：“一格。”

一格是五分鐘，來回就得十分鐘了。

這種距離上傳聲筒已經沒用了，而卻天族還沒有傳音符這種遠距離即時通訊的東西。

現在只能等了。

姜翼關切地看向岳雨鈴：“你沒事嗎？”

“歇一歇就好了，你們來得還挺快，他們沒傷到我的本源，剛才那四個死了的，他們吃掉的魂力也有部分回歸到我身上。”

“沒事就好。”

公孫仁的回復很快傳來，他們已經停止對玄圃堂的騷擾，正在往回趕的路上。

“騷擾？具體是怎么個騷擾法？”姜翼追問道。

寧玉道：“沒細說，公孫先生已有百余歲，應該不會做什么過火的事。”

雖說如此，但姜翼還是有些不安，年紀大的人未必就懂得分寸，這個世界上暴躁的老頭也是不少。

沒多久，公孫仁敲響了門。

寧玉迎他們進來，姜翼緊跟著問道：“你們在玄圃堂有什么收獲嗎？”

公孫仁想了想，道：“無甚特別之處，不過是名不副實。”

“什么意思？”他們不會和玄圃堂的人正面沖突了吧。

公孫仁的一個隨從驕傲地說：“他們號稱人族第三大門派，結果我們只用了區區一刻鐘，就拆了他們的護山大陣，這水平著實丟臉。”

“有……有被發現嗎？”

“沒有，天色很暗，我們速度很快。”

公孫仁點頭道：“人族的確是沒落了，除了五位真仙，恐怕沒人能對卻天族產生威脅。”

“魔族也不容小覷。”姜翼提醒道，許念德的事到現在都還沒個結果呢。

“散兵游勇，不成氣候。”

姜翼不打算和他多討論這些，道：“辛苦公孫先生了，請去歇息吧，明日還請幫忙檢查莫婼的傷勢。”

“自當如此。”公孫仁帶著兩個隨從離開了。

岳雨鈴看著重新關上的門，道：“你吩咐起人來真不客氣。”

“我是王子殿下，那么客氣干嘛？”

“呸，被恭維了兩聲尾巴翹上天了。”

寧玉咳了一聲，道：“今天的事情結束了，我也該回去了。”

“多謝了，再見。”岳雨鈴熱情地揮手告別。

“嗯。”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之后，姜翼開口問道：“你不打算走嗎？”

岳雨鈴微笑道：“這么希望我離開？”

“你要是打算和我一起睡覺我也不介意，只是動靜輕一點，那些小屁孩還在樓上大睡呢。”

“你想得很美嘛。”

“那你還有什么理由？”

“你不是很好奇那個星盤街上新來的女老板嗎？我帶你去她夢里逛逛，怎么樣？”

“你才受了傷吧。”

“在閬風巔又不會有敵人。”

“不行，你先給我去休息，這事明天再做也不急。”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姜翼把她按倒在躺椅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恢復魂力，其他都別折騰。”

岳雨鈴看著他的雙眸，終于安靜下來，閉上了眼。

姜翼到門邊拉滅燈，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岳雨鈴的身形輪廓逐漸清晰，才坐到旁邊的軟椅上，準備進入無夢的睡眠。

“姜翼。”躺椅上的她輕聲喚道，“我不想和你斷掉聯系。”

“嗯。”他知道已經不能回避這個話題了。

“卻天族不是喜歡把其他妖族當寵物養嗎？你回去時帶上我，以寵物的名義，好不好？”

姜翼登時感覺一團無名火在心頭燃起：“哪里好？你為什么會覺得這樣更好？”

難道你連我最討厭什么都不清楚嗎？

“我知道你崇尚平等，不喜歡智慧生物之間互相奴役，但是……你不覺得這樣是不可能的嗎？整個卻天族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又怎樣？他們怎么想跟我什么關系？我不喜歡，不可以嗎？”相處十三年了，你還不能理解我嗎？

“你，恨自己的種族，對嗎？”

姜翼深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不錯，所有。”

“我明白了，你討厭我嗎？”

“都說到現在了。”

“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活下去，如果你不想回卻天族的原因與我無關，我絕不可能讓你拋下我，你不許拋下我。”

“你……”姜翼喉嚨有些發疼。

“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行。”她又強調了一遍。

姜翼如夢初醒，一咬牙，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岳雨鈴笑著問道。

“看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不爽。”他捂著發燙的臉頰，右耳嗡嗡作響，好像打得太狠了。

他停頓一下，正色問道：“所以說，你愿意為我而死，是么？”

“是。”

“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吧。”

他說完，無力地癱在軟椅上，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