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止把碎晶的力量導入莫婼體內后，莫婼迅速恢復，但因為量不足夠，只是修補了靈脈，其他傷勢并沒有變好多少，但已經不成問題了。

等到情況穩定，其他人都散去，房間里只剩下了姜翼和莫婼。

莫婼醒著，但依舊缺乏精力，她顯得有些吃力地笑道：“先生，你看，我快好了?！?

姜翼心口發堵，總覺得自己做錯了：“從現在開始，盡量不要大喜大悲，做事情前也要在心里不斷重復要進行的步驟，沒事多默念自己的名字，確定自己的思維是清晰的……對不起?！?

他很慶幸，莫婼選了第一種方法。他為自己的慶幸而感到羞愧。

“先生為什么要道歉？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覺得等到明天就可以下床了呢，嗯……那個傷我的人族，我覺得他應該也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嚴重，就不要追究了吧?！?

“你一直都很懂事，但是，這件事絕不能退讓，那個人族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樣的話……”

“不用擔心人族妖族對立，反正在他們眼里，我們本來就不討喜，再差也沒差，你今天，好好休息吧，好好睡一覺。”

姜翼把窗簾拉緊，又走到門邊把燈拉滅，一只腳已經踏出房間時，他聽見莫婼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像是夢囈一樣。

別這樣……

他緩緩關上門。

我根本沒資格承謝啊。

兩個時辰后，姜翼、寧玉和岳雨鈴三人在亦止的客廳內會合。

他們在等一個開始的信號。

“已經丑時了，那些人睡得也太晚了?！痹烙赈徔戳搜蹓ι系臅r辰鐘，抱怨道。

沒人理她，氣氛有點尷尬。

她撇撇嘴，靠在椅背上，道：“我們好像就是分不開呢。”

姜翼在躺椅上來回搖晃，道：“你好肉麻?！?

“別裝臉皮薄好么？更肉麻的話你都說過，要不要我重復一遍？”

“行了行了，算我求你別說，岳雨鈴，說真的，你還是離我遠點好?！?

“知道了，你以為我不嫌你煩??？”

“嘿，我看你好像喜歡我喜歡得走不動道呢?！?

“別自戀了，明明你更喜歡我才對吧?！?

“放屁，我能一個月不見你，你能嗎？”

“你才一個月，我想多久就多久，別以為沒了你我就不能正常生活！”

寧玉坐在兩人中間，卻覺得自己完全身在局外，只能不斷往嘴里塞吃的緩解尷尬。

兩個笨蛋，全都去死吧！她由衷的期盼著。

罵戰戛然而止，姜翼從胸口衣兜里掏出一張發著紅光的傳音符，注入靈力后，從里面傳出一個聲音：“都睡了?！?

“知道了?！?

符紙被丟到一旁，化成灰燼。

岳雨鈴湊到寧玉旁邊，抱住她一條胳膊，道：“一起睡覺吧。”

寧玉嘴唇動了幾下，取出岳雨鈴的木偶，默念心法催動，然后迅速入睡，在岳雨鈴的幫助下進入的夢境。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幾個或明或暗的光團漂浮在虛空中。

“這就是夢貘的獵場了?！痹烙赈徳谂越榻B，“那一個個光團就是一個個夢，光芒越強、閃爍頻率越低的夢境就越穩定。”

寧玉問：“怎么分辨是誰的夢？”

“如果是之前做過印記的，或者記住氣息的就很好認，陌生的就分辨不出了。我剛好記住了今天那個話最多的小鬼。”

“那快走吧?！?

在獵場中，夢貘只能通過一個個夢境來辨別方向，玄圃堂遠在百里外，正常情況下，從閬風巔出發肯定會迷路，不過今天他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

公孫仁和他的兩個隨從隔著相同的距離分布在從閬風巔往玄圃堂的路上，全都構筑了穩定的夢境，作為獵場中的路標。

其實沒有靈智的蠻獸也會做夢，但它們的夢不會被夢貘看見，也就無從利用。

岳雨鈴拉著寧玉，飛速在獵場中穿梭，每路過一個路標，都會先把做夢的卻天喚醒，然后才繼續趕路，而醒來后的卻天也要迅速趕往下一個路標，與同伴會合，直到玄圃堂山腳下。

他們將成為備選方案，以防意外發生。

片刻過后，二女已經到達玄圃堂。

視野中的光團一下子變得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在黑暗中，像一堆擠在一起的星星，自顧自的閃爍。

寧玉跟著岳雨鈴小心前進，警惕著可能出現的變故。

“就是這個了?！睕]過多久，岳雨鈴停在一個光團前，很有自信地指道。

“好，那我在旁守著?！?

“謝謝啦?！痹烙赈忋@進光團，消失不見。

大概默數了兩個數后，那個光團開始移動，一點一點飄遠，寧玉緊緊跟隨，不敢松懈。

夢境之外，姜翼再次取出一張發紅的傳音符，湊到了岳雨鈴耳邊。

“往前三步，停下，右轉，再五步，右轉，開門……”

他控制著音量，不斷地重復著另一邊傳來的指引。

夢貘可以在做夢時保持清醒，自然也能聽到耳邊的聲音，而只要聲音不過于響亮，就不會把夢貘從夢境中拉回。

岳雨鈴在這一步步指引下，通過操控高哲的夢境來讓他夢游，借他自己之手把驗血的裝置毀掉。

這個計劃的風險性取決于對方是否知道她是夢貘一族，不過好在他們有閬風巔鼎力支持，玄圃堂中也有內應幫忙，高哲夢游時，完全不會被外界打擾。

在高哲站到裝置前的同時，在獵場中護法的寧玉也發現了異樣。

“誰在那？”

毫無疑問，剛才閃過的影子不是錯覺。

她探出魂力，搜尋附近的異常。

“你是卻天族？”

虛空深處，一個聲音發問。

寧玉沒有答話，只是牢牢護在高哲的光團旁邊，她無法判斷對方的位置，只能做好防御。

“你為什么會在夢貘的獵場？”那聲音又問。

這么說來，對方是夢貘？沒準岳雨鈴還認識。

饒是如此，在事情還沒辦完之前，寧玉不打算回答一句話。

隨著一聲冷哼，那股異樣感消失了，寧玉再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但這并不代表她們沒事了。

夢貘一直被人族驅逐排斥，怎么可能出現在玄圃堂？

高哲的光團再次開始移動，她知道，這代表裝置已經被破壞了。

等到光團回歸原位，岳雨鈴重新回到了獵場。

“剛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有個疑似夢貘的家伙，剛剛來過?！?

“什么？哎，算了算了，反正目的已經達成，姜翼馬上就會叫醒……”

寧玉被她突然斷掉的話語弄得心一沉，隨即，她感覺到虛空中出現了許多雙眼睛。

岳雨鈴拉住了她，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慌亂：“我，我和身體的聯系被切斷了！”

“什……”寧玉話到一半，耳邊響起姜翼的呼喊，她感覺到自己即將醒來。

糟了，岳雨鈴沒法離開！

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岳雨鈴，然而抓了個空，她的眼睛被燈光照得睜不開。

她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