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翼對姜知為道：“麻煩你帶他們到隔壁姚一鴻那里。”

姜母道：“暫時不必回來，我們要單獨聊聊。”

姜知為還想說幾句，但聽著兩人的語氣毫無反駁余地，也只能忍著脾氣，乖乖從命。

母子站在原地對視，直到所有人離開后方才有動作。

姜翼拎起一把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道：“不坐嗎？”

“你沒受傷？”姜母問。

“有點，沒大礙。”

“早上和姜若利是怎么回事？”

“他對我學生出手，怎么？你又想說我不懂事了？”

姜母坐到他對面，兩手環抱：“你還是這么小心眼，我不曾覺得你救岳雨鈴有何不對，只是處理方式著實失當，還有你這性格得改改了，老實告訴我，在閬風巔，你有交到什么朋友嗎？”

“很多，我跟同上過課的人關系都不錯。”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困難，比如面臨難以戰勝的強敵、要去九死一生的險地這些憑自己無法克服，與人合作又存在一定風險的困難，族內不能支持，只能靠朋友援手，你覺得幾個會幫忙？”

姜翼剛想回答，姜母又補充道：“不帶任何威脅、獎勵手段，僅憑情誼。”

“這種假設毫無意義，那些人族朋友幫不上我多少忙。”

“逃避回答，說明你毫無信心。”

“呵，我只是說你的問題不夠合理，真要說幾個……關途，我室友關系最好，實力不弱；還有閻明，三圣城閻家公子，資質很高。”

“哦？前者無名，后者我倒有所耳聞，不過昨日三圣城內亂，閻家今后地位如何，還未可知。”

“是你們干的？”

“推了一把，如果矛盾不能在昨日爆發，魔族軍隊會進駐昆侖山。”

“他們還有什么牌？僅憑玄圃堂里應外合，就能占據昆侖？昆侖宮、懸劍宮、紫宸院、觸霄殿都在昆侖，就算距離遠了點，但要及時得到消息并不難。”

“魔族勢力比你想象得大，我們對其他幾門派缺乏了解，但昆侖宮內的情況不會比玄圃堂好多少。”

玄圃堂前前任掌門祖老和現任長老魯穆就是魔族的爪牙，雖然未入魔，但不知為何十分忠心，估計在門派內也暗自培養了一些信徒。

“還有嗎？”姜翼問。

“西方勝洲兩支妖族，他們給了魔族行動的勇氣。”

當初第二次人妖兩族大戰后，在停戰條約中將十洲分成了東西兩片區域，東邊的祖洲、常洲、宣洲、燕洲、豐林洲屬于人族，西邊的原洲、勝洲、曲洲、琉洲屬于妖族，最北的影洲誰也不要。

剛停戰時，各洲涇渭分明，人族所管洲內限制妖族進出，妖族所管洲也一樣，但五百年過去后，各地的限制都不那么緊了，除去幾個較為敏感的地方，各族都可自由活動。

而勝洲就是這種敏感的地方，五百年前這里是主戰場，定玄帶人族大軍在勝洲各地征戰，活埋了數萬妖族，其中不乏無辜。

作為報復，勝洲兩大妖族之一的鎮歲殺到帝陵城時，同樣活埋了全城軍民。

戰爭結束了，仇恨不會停息，勝洲在鎮歲族和另一大族流昌的統治下，時至今日也不允許有人族非法入境，否則不保證其安全，畢竟勝洲的妖族有八成都想人族滅亡，誰出手都不奇怪。

姜翼問：“鎮歲流昌兩族聯手了？慫恿魔族對付我們？”

“有助于人族內亂，魔族以為他們想借自己的力量削弱正統人族，以為能將計就計。”

“等你們把玄圃堂在竹緣鎮干的事情公布出去，就足夠挑起內亂了？”

“沒這么理想，人族不會信我們，這件事情需要閬風巔掌門公布，等他那邊的消息。”

“他應該解決了玄圃堂的那兩個，還有什么？”

“他需要前掌門回來主持大局，并聯系昆侖山其他門派，盡可能排除我們栽贓嫁禍的可能。”

“邱席失蹤很久了，掌門找得到她？”

“他很有信心，但需要三天時間。”

“有信心還需要三天，你們真確定他可信？”

“他必然可信，原因你無須知曉。”

“他被妖族養大？”

“我說了，你不用知道。”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憑什么不能知道？你說他絕對可信，那他和妖族必定關系緊密，不是妖族養子，那是他主動妖化了？”

“想象力不錯，如果你的修為也這么超凡就好了。”

“真不打算告訴我，那我只能往離譜的猜了，他是人妖混血？”

“你有完沒完？”

姜翼笑道：“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完了？他是不是混血？混的是哪族血？”

“看來你的想象力到頂了。”

姜翼確實想不出更離譜的了，他知道沒法跟母親一直耍賴，語氣軟了下來：“我知道的越多，行動時謀劃就更周全，你這么重要的情報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要緊時可以打什么牌，關鍵時可會要命的。”

“哼，你若真想知道，不妨與我做個交易，一問換一問。”

姜翼略作思考，道：“行，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不，你先答。”

“……好，你問。”姜翼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不應該跟著母親的節奏說話的。

“碎晶是什么時候進入你體內的？”

姜翼聞言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鎮定之后答道：“十年前，離開王城之前。”

他不想顯得亂了陣腳，被牽著鼻子走。

姜母的表情也沒有變化，仿佛早就知道一樣，回答了姜翼的問題：“閬風巔掌門是人族和鎮歲族混血。”

猜對了，竟然真的這么離譜！

姜翼疑惑瞬解，鎮歲族和人族仇恨頗深，掌門身為兩族混血定不為兩方所容，無論是被要挾還是因尋求歸宿而與卻天族合作都說得通。

“交易繼續，”姜翼道，“誰告訴你碎晶的存在？”

碎晶的存在本是絕密，雖然已經被許念德知曉，但還未完全公開。

“從姚一鴻口中套出來的。碎晶對修為有益，可十年過去了，你為什么還是落后于同輩？”

姜翼感覺自己的答案比母親的答案有價值多了，但轉念一想，母親也不算外人，不可能真坑自己兒子，于是坦然回答：“借碎晶修煉提高修為有副作用，提升過快會喪失自我。姚一鴻與碎晶有何關系？”

他記得岳雨鈴給姚一鴻下了咒術，不會說出有關他的秘密，母親是怎么繞過去的？

“他體內有疑似碎晶的力量，比如進城之后只花了十二天就從六階初級水平提升到了六階巔峰。”

姜翼有些震驚，他當初欺騙姚一鴻說在其魂體內注入了碎晶之力，作為威脅，沒想到一語成讖，不，未必是真的，也許姚一鴻的實力精進還有其他原因。

姜母繼續問：“在城內城外，碎晶之力有何區別？”

“城內用碎晶之力副作用較小，不知道原因。”短期副作用小，但長此以往就不知道了，“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離開帝陵城前，秦楚找我挑戰一事，你事先是否知情？”

姜母臉上終于出現表情，是因親生兒子懷疑自己而產生的憤怒：“你以為我會對他縱容至此！”

“你也知道你一直在縱容他啊。”

“我同樣也在縱容你，別人根本不敢問我這種問題。”

“好了，該你問了。”

“你想對秦楚做什么？”

“如你所想。”

“你不許對他出手。”

“你能保證他不會對岳雨鈴出手嗎？”

“我會派專人看著他，他如今就在城中，距離岳雨鈴一千多里，能做什么？”

“我要和他見一面，不用單獨，你要在一邊也行。”

姜母沉默了，思考這是否合適。

“不同意也行，那我自己想辦法。”姜翼道，他并沒說想辦法做什么，只交給母親去想。

“我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面，就在這里，我會把他帶過來。”

“我不想讓他嚇到我的學生。”

“倚樂園很大，讓你的學生待在其他地方別過來，你們只能在此見面。”

“那行，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