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席間氣氛有些僵滯。

程知閔卻恍若不覺，一杯接著一杯下肚，眼眸似蒙了一層霧，不時與上方對視兩眼。

封珩眸光微閃，又還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而程知閔身后，白減的眼底愈是陰沉。

身為程知閔的副將，即便是他戰(zhàn)功赫赫，依舊屈居人下，無人問津。

念此，白減吞下一杯酒，忽地起身，對眾位一拱手，狀似不經(jīng)意那般：“諸位大人言之有理，想來程將軍一向豪爽，不拘小節(jié)也是常事。”

空氣又是一滯，這話，就差明擺著說人家不知禮數(shù)了。

程知閔胡子一翹，毫不客氣硬剛上，“白副將這是什么意思？”

“屬下……屬下不過夸贊將軍優(yōu)秀。”被這一吼沒來由滅了幾分膽，白減心中難免惶恐。

程知閔“哼”了一聲，像個耍賴的小孩那般較勁：“本將三歲習(xí)武五歲騎馬八歲便征服十里屯，自然是優(yōu)秀的。”

“哈哈哈，將軍真是幽默啊。”

“將軍氣度，下官自愧不如……”

正當(dāng)氣氛回溫時，一道極不和諧的嗤笑聲橫空傳來。

眾人目光上移，卻見封珩一身紅衣烈烈，一手把玩著酒杯，那面露嘲諷的模樣，將靖遠(yuǎn)侯府世子顧鎏沅的玩世不恭學(xué)了個十足。

“人人皆道程將軍用兵如神，可三萬人馬只余一千生還，這，也擔(dān)得上優(yōu)秀二字？”

“嘶——”聞言，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幾乎不敢看程知閔那臉色鐵青的模樣。

“哼，黃口小兒，勝敗乃兵家常……”事。

“本公子只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公子目光短淺。”

“將軍也不遑多讓。”

“那是有奸細(xì)泄露消息才導(dǎo)致我軍慘敗！”

“聽這說法，將軍莫不是還沒揪出奸細(xì)？”

“你——！”

“……”二人一來一回劍拔弩張，如烈酒入喉，燒的眾人一把措手不及。

不過，這第一次知曉兩位如此能說會道，還真是——

一出好戲。

實際上，兩人的交流是無聲而熱烈的。

——【封珩：“老將軍，這奸人瞧不起你。”】

——【程知閔：“混小子，改天本將帶你征戰(zhàn)十里屯！”】

——【封珩：“‘鐵騎揚，黃沙燙，千里孤人共野荒’，還望老將軍節(jié)哀順變。”】

——【程知閔：“節(jié)哀個錘子，你個門清的混小子！奸人不知是稻草，怎的你也不知？”】

那數(shù)字驚人的傷亡不過是適當(dāng)?shù)奶嫔淼静萑?一定量的夸張。

他程知閔是無敵的好嘛！

……

可聽及“奸細(xì)”二字，白減呼吸微滯，又見著程知閔梗著脖子回懟，一時快意如潮涌，當(dāng)即飄飄然接話——

“稟小公子，將軍年事已高，黃沙道一戰(zhàn)又艱苦異常，想來被風(fēng)沙迷了眼一時中了小人的圈套也在所難免，還望……將軍體恤。”

此話一出，程知閔下意識與封珩對視一眼，后者也是一臉懵。

眼神碰撞間傳達(dá)著同一個意思——

“媽的，給老子遞刀剁了這個奸人！”

兩人氣得便是一杯悶酒，眾人也是大氣不敢出，只一個奸人叭叭個不停。

“你怎知是黃沙道戰(zhàn)敗？”殿外有風(fēng)拂過，溶月色之淡雅，贈清輝于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