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遲問鹿冉的那道題并不難，是很常規(guī)的題型。

鹿冉總覺得大老遠把她叫過來問題這件事情有些奇怪，也說不上是那奇怪，就是覺得……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她低頭給他講題。

他聽得認真。

她清晰地把過程講了一遍。講到后面，卻看到他曲起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聽懂了嗎？”她問。

“啊？嗯，聽懂了。”許遲忙不迭點頭。

鹿冉總覺得他有些走神，“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他抬眼看她。

瞳仁很黑，眸光竟然……顯得有些無辜。鹿冉看著他茂密的睫毛，一時間亂了心緒。

“哦，那……就行。”她道。

“走吧，一起回家。”許遲起身，自然且迅速地把書包往肩上一背。

一起回家？！

這四個字他說得那么自然，就像……就像是住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聽在耳朵里讓鹿冉瞳孔皺縮，一下子紅了臉。她奮力將這個荒唐的想法從腦海里甩出去。

想什么呢？！人家只是隨便說一句而已，他跟她說這句話不過是因為他們順路。

她……都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羞慚之際，她背著書包快步走出教室，步子有些許的凌亂，“那走吧。”

許遲懶散地把包背好，跟上。

少年的嘴角，漾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淺淡的笑意。

兩人并肩而行。

天上飄著小雪。地上、建筑上都是一片蒼茫的白色。這座城市就像是被一鋪白色的被子覆蓋了，不過是一層很薄的被子——南方的雪總歸是大不到哪去的。

冷風迎面吹過來，鹿冉不禁縮了縮脖子。她把下半張臉都縮在圍巾里，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

“你很冷嗎？”許遲看她一眼，問道。雪落下他睫毛上，他眨眨眼，那點雪花立刻化成了水汽。

“嗯……有點。”她的聲音被圍巾阻礙，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

女生鼻頭凍得發(fā)紅，眼圈被冷風吹出了迎風淚，此刻眸子里都是水光，而且……她這樣子說話竟然給他一種軟糯的錯覺。

鹿冉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許遲不由得身形一僵。

他不自在的別過頭，快步走到了鹿冉的前面。

“你做什么？”鹿冉不解。

然后他回過頭看她：“你走在我身后，我?guī)湍銚躏L。”

他回頭看她的眼神很清澈，也有不容置疑的堅決。

“啊？”

“走吧。”許遲沒等她拒絕，就往前走。

鹿冉也就跟上。

男生的運動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

鹿冉跟緊他，在他身后踩著他留下的腳印往前走。

身前挺拔的少年擋住了迎面吹來的凜冽寒風——她真覺得暖和了不少。這種暖和，更多的是從心底涌上來的溫暖。

他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凌亂，在她眼中，卻是難掩的意氣和驕傲。

她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想把這一幕深深刻在心底。

白雪覆蓋二人的肩、二人的發(fā)。

鹿冉忽然想起一句話：“愿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這，算是白頭嗎？

她低下頭笑。

笑著笑著，那抹笑意逐漸變淡——他應(yīng)該不喜歡她這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