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保開口:“那寨主您說得第二條路呢?”
梨花沉吟片刻:“第二條路就是談,如今兩個寨子都已經(jīng)從良,若是可以和這新來的郡守談判,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兩人聽完同時沉默,比起第一條路,第二條路顯然要危險許多。
若是這郡守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可能真的會放過他們這些人一馬,可是他要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顯一顯他的官威,只怕是羊入虎口,全寨子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曹一勝想了想自己的妻女,又想了想這一年多來平靜安逸的日子,搖了搖牙,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梨花,談!我們談!”
做出這個決定,他已經(jīng)想好了最壞的結(jié)果,可是他不能讓翠娥和芹兒跟著自己過東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
后悔啊,若是年少時沒有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該多好,這是報應(yīng)!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段保也橫下了心:“談!若是我們蒼狼寨沒了,梨花寨也能盡早做打算!”
曹一勝卻不同意他的說法:“兩個寨子一塊談,成功的機率也會大一些,我們梨花寨不是需要你們庇護的孬種?!?
兩人相視一笑,在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過去那些放不下的恩恩怨怨似乎不值一提。
梨花拍板“好,那便一塊談!信中可說剿匪在什么時候?”
“兩日后!”
蒼狼寨這次面臨如此危機,梨花不能撒手不管,若不是她當初讓這群人從良,面對剿匪軍隊,蒼狼寨不會沒有回手之力。
寨子里的兄弟都已經(jīng)知道了要剿匪的消息,曹一勝和他們說,有愿意離開的可以提前走。
讓曹一勝這個鐵血漢子感到動容的是,寨子里將近二百人沒有一個人愿意離開。
這里是他們生活的地方,還有很多已經(jīng)有了家人和朋友,這次談判是危機也是轉(zhuǎn)機,如果真的能成功,他們的子孫后代也不必背著土匪的罵名,連戶籍都上不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相信梨花,相信這個比他們看上去還要小的女子,相信她既然能把他們從深淵里拉出來一次,也能拉過來第二次。
梨花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在寨子門口等曹一勝,曹一勝眼眶紅紅,背著一個包袱,身后跟著抱著芹兒的翠娥。
看到梨花和段保,扭頭對翠娥說:“回去吧!要是……我沒回來,你就那些家里的銀子,帶著芹兒下山改嫁去吧!”
翠娥是他從山下買來的媳婦兒,撕了賣身契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可惜沾上了他這個污點。
翠娥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拼命地搖頭:“不!我和芹兒一定會等你回來!”
芹兒被母親悲傷的情緒所感染,哇哇大哭,看著母女倆的眼淚,曹一勝的心都要碎了。
接過女兒,在懷里輕柔地哄了哄:“不哭!乖?。〉辉谀阋犇锏脑?!”
翠娥咬了咬唇,用袖子擦干自己的眼淚,吸了吸鼻涕,從曹一勝懷里把芹兒抱回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像是無數(shù)次送他出門一樣叮囑:“夫君!快去吧!早去早回!”
曹一勝狠心扭頭,加快腳步不回頭再看一眼,徑直向山下走去。
段保見狀有些感慨:“有個媳婦兒可真是貼心?!?
梨花開口嘲笑:“若是我第一次去蒼狼寨你就老老實實把寨主位子交出來,不也早就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舒坦日子?”
段保嘿嘿笑了兩聲:“等這次事情過去了,老子也要找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生一堆大胖娃娃!”
說完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怎么這樣口無遮攔,這梨花才是曹一勝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夫人,結(jié)婚也一年多了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反而妾室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閨女,和丈夫像一家三口,也難怪這個女人總是這樣暴躁。
梨花不知道段保心里的自己是一個丈夫不疼,妾室不尊還生不出孩子的可憐女人,若是知道了,必讓他挨一頓揍清醒清醒!
一行人武功不高,不能像梨花一樣兩個時辰就能到蒼狼寨,連夜趕路,終于在第二天一早看到了寨子大門。
看大門的弟兄看到寨主和大當家的一起回來,激動難當,忙忙給他們開了門。
寨子中的早飯剛剛做好,周圍的空氣中都飄著飯香,一行人又累又餓,有幾個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段保安排人給梨花和曹一勝上了早飯,吃飽喝足后困蟲上頭,哈欠一個接著一個。
梨花也感到有些疲憊:“都去睡吧!別硬撐著了!”
于是,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蒼狼寨的寨主和大當家的卻在房間里呼呼大睡。
白天睡多了的幾個人,晚上湊在一起打起了麻將,或者說是陪梨花打起了麻將。
段保心中不安,忍不住話就開始有些多:“寨主,咱們明日怎么辦啊?”
梨花氣定神閑地摸了一張牌:“不是說好了談判嗎?九筒!”
“碰!”曹一勝拿過剛剛梨花出的牌,也有一些浮躁,“談判都不需要準備什么嗎?就這樣打麻將就行了嗎?東風!”
段保口嫌體正直,伸手揭了一張牌:“二條!”
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卻插不上話的小弟默默打牌。
梨花不以為意:“能有什么準備的,這場談判成不成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紅中!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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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面面相覷,然后摸摸從自己的錢袋子里掏錢,這默不作聲地小弟竟然胡了一個大滿貫!
這可是激發(fā)了梨花的勝負欲:“你們倆專心打牌,要不然等不到明天,底兒都被輸?shù)袅?!?
小弟這一胡,可是激發(fā)了曹一勝和段保的好勝心,開始專心致志地打起了牌。
這一打就到天亮。
聽到雞叫,幾個人的笑容越來越少,段保連胡三把也不見一個笑臉。
牌桌上的氣氛越來越沉重,梨花把牌一推:“走吧!該來的總會來!”
剛喝了兩口小米粥,就有個兄弟跑起來,氣喘吁吁地匯報:“寨主,大當家!剿匪的隊伍已經(jīng)到了山下了。”
梨花吹了吹軟糯香甜的小米粥:“按照之前的吩咐行動!”
曹一勝和段保一頭霧水,明明昨晚三個人一直在一起,怎么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安排?
段保的心都快要跳出來,嘴里的食物也沒有一點滋味,他們這些土匪,從上山為王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橫死的準備,但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四肢發(fā)涼。
梨花一勺接著一勺喝完了所有的小米粥,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看著旁邊兩個人明明緊張的不行卻還要硬撐著的樣子,突然有一些溫暖。
開口建議:“要不然你們?nèi)ズ竺嫘菹?,等我的好消息??
曹一勝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去!怎么說你也是我夫人,咱們同生共死!”
雖然夫妻是假的,可這份兄弟感情卻是真心實意的。
段保也贊同:“沒錯,讓一個女人在前面頂著像什么話,我也不去!”
梨花一個巴掌拍在了段保腦袋上:“都什么時候了還給我搞女子不如男這一套,你怕不是打挨得少了?!”
段保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梨花一愣,我這下手也沒有那么重……吧!
段保上氣不接下氣:“寨主,要是這一次能活下去,我一定挨你一輩子的揍也不還手?!?
梨花哭笑不得,千鈞一發(fā)的時候,他竟然還能在這傷春悲秋,這段保這真是個活寶!
聽到段保這一哭,曹一勝也忍不住想流淚:“我不想死,我還想回去和翠娥好好過日子呢!芹兒不能沒有爹爹!”
兩個人找到了知己,摟在一起抱頭痛哭!
梨花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安慰:“你們不會死的!”
女人眼淚巴巴那是楚楚可憐,可是兩個大老爺們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那畫面就十分驚悚了。
還是段保先反應(yīng)過來:“你說什么?”
梨花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們都不會死!我保證!”
段保愣了一瞬繼續(xù)哭:“我不信,你別安慰我們了!”
梨花一個賞了他們一巴掌:“不想死就聽好了,我昨天打聽了,你們蒼狼寨后山有一條小路,需要過一段索橋,比較隱蔽,知道的人不多?!?
段保愣愣地點點頭:“我知道那塊?!?
梨花繼續(xù)交代:“若是等會兒談判崩了,我在前面擋著,努力拖延一些時間,你們帶著兄弟們從那里走,過去了就把橋燒掉,梨花寨寨那邊我在已經(jīng)交代過了,若是我們明日一早沒回去,自然有人帶著寨子中的人逃跑,兩個寨子里的人分頭跑,逃到明西郡再回合!”
“那你呢?”
梨花無所謂地搖搖頭:“我不會有事的,你們逃出去記得換個地方,好好生活,不要再做這一行了!”
這確實是不幸中的最好結(jié)果,梨花當初一個人可以贏一個寨子,那是因為他們都是沒有防備的草臺班子,最多會一些花拳繡腿,武器也都是簡單的刀劍。
可是如今面對的是正規(guī)的軍隊,弓箭、弩箭一應(yīng)俱全,人數(shù)眾多,一人可抵千軍萬馬那都是戲本子里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