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男人沒做父親之前，都很幼稚的。”袁叔言辭一針見血。
“是嗎......”齊媛木然，男人這種生物，她是一點也不懂的。
香樟樹下，樹影搖曳，秦?zé)熣驹趽u碎了一地斑駁的影子下。
她氣質(zhì)出塵，欣長纖細的身段，上身一件明黃色的長袖衫，下身褲腿向上翻了一圈。
柔順及肩的長發(fā)，襯著巴掌大的小臉，凝顰瞪著某人又折回來的豪車，卻是敢怒不敢言。
齊楚搖下車窗，怒中帶笑，斜睨著秦?zé)煟吧蟻韱幔俊?
秦?zé)煹伤佳鄄刂鍤猓杉氶L的眉梢微微耷拉著，又盡顯楚楚可憐。
齊楚只覺得好玩，哂笑著欲合上車窗，“不想上來，就繼續(xù)多呆一會兒吧。”
“你開門，我上去。”秦?zé)熆觳叫∨艿杰嚧扒埃瑥澭牧伺能囬T，一頭烏發(fā)如絲綢般傾瀉垂在肩上。
車窗合著，外頭瞧不見里頭，里頭卻是可以一清二楚的覷見外頭。
齊楚盯著那張敢怒不敢言的小臉蛋瞧了半晌，才慢悠悠給她開了車門。
剛剛撞的那一下，他掌握著度，所以車子也沒什么事，頂多蹭了一點漆而已。
秦?zé)熉朴频目凵习踩珟ВU了齊楚一眼，安安靜靜的，不敢造次。
他的側(cè)臉輪廓很好看，可惜卻浸著一層料峭的寒意。
她剛剛看到了，看到這個男人眼睛也不眨一下撞了前面的車子，明顯就是刻意而為。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不矜不伐，謙遜儒雅的模樣，即使看著是裝出來的，也是裝的虛懷若谷，休休有容了。
剛剛是怎么了？
秦?zé)熚嬷⑽l(fā)沉的小腹，沒敢多問，齊楚也沒多說什么，默著一張臉，緘默不言。
“怎么不說話？”良久，齊楚忍不住開口。
他挺喜歡秦?zé)熜跣踹哆叮R罵咧咧的，挺熱鬧的。
秦?zé)煷y著他應(yīng)該是沒有遷怒于自己的，于是訕訕開口，“你剛剛干嘛呢，還撞了人家，我都看到了。”
莫不是，生她的氣，然后拿旁人撒火呢？
“你也知道害怕了？”齊楚挑眉，哂笑。
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秦?zé)熎沧鞊u頭刮了他一眼，“只是覺得有點不像你而已。”
他是不記得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了嗎？
在風(fēng)譎云詭的環(huán)境里，在人際冗雜的沉浮中，保持處變不驚的矜持姿態(tài)，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自理和自律。
“你的克制有禮，喜怒不形于色呢？”
“我撞了他們，不是依舊處變不驚嗎。”齊楚冷笑，義正言辭。
“......”
秦?zé)煙o語，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怎么又不說話了？”
“覺得有點無語而已，也覺得自己是高看你了。”秦?zé)煋u頭。
大概是林瑜給她構(gòu)造出的齊楚太沒有煙火氣，太不近人情了，害的她以為他是如帝王般凜然不可侵犯般的存在。
可明明，他也有血有肉，會生氣會發(fā)火，會心軟會不理智。
“我也覺得我高看你了，你上車干嘛，不是挺厲害的嗎？”齊楚握著方向盤，哂笑。
“我......我想上廁所。”秦?zé)煹哪樕隙嗔艘唤z赧然。
是真的急，絕望死她了。
“所以，最終打敗你的是這個啊。”
齊楚突然一下，莫名被戳中笑點，方才還浸著寒意，沒有消散開的薄涼，一瞬間又煙消云散。
他的眉眼舒展開，眼中泛起柔柔的漣漪。
“......”
秦?zé)煴硎静幌胝f話。
“我以為你有多厲害呢，結(jié)果也只是呆在原地打轉(zhuǎn)，什么都不會做，也不知道學(xué)著去解決擺在自己眼前的難題，如果我不回來找你呢，你要怎么辦......”
他沒走遠，只是把車停在了她視線的盲區(qū)，這種幼稚的做法，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嘗試。
“那我什么都沒有，也沒有錢，又不認識人，我能怎么辦。”秦?zé)煍偸郑桓蹦阏局f話不腰疼的嫌棄表情。
“你不會找警察嗎？”齊楚嫌棄。
“我怎么知道去哪找警察，萬一他們又把我抓起來怎么辦。”秦?zé)煹钠庵饾u暴躁。
“那你不會問別人嗎？”齊楚也越發(fā)嫌棄。
“都是車子，哪里有什么人？”秦?zé)煴┰甑脚豢啥簦嬷《亲映亮艘豢跉猓砬楸╈屙ь ?
“那你可以多走幾步地找人啊。”
秦?zé)熡X得煩囂，闔著眼睛迫使自己沉住氣，“你不要再說話了好不好，林瑜明明跟我說過，說你平時不愛多言的，怎么你話這么多。”
“你在教你做事。”齊楚啞然失笑。
“你別說話了，我憋著呢。”秦?zé)熞а狼旋X。
“憋好了，可不能弄在我車上。”
“齊楚！！”
秦?zé)熎仁棺约悍趴眨X袋靠著車窗盡量什么也不想，眼前的綠植一閃而過，留下虛影。
白天的維港，忙碌和快節(jié)奏占據(jù)了所有，所以還是晚上的維港更好看，雕梁畫棟，光影綽綽，是熱鬧的，蒸騰的，繁華無比的。
她永遠記得，第一次在九龍醫(yī)院醒來，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然后跑到窗前，看著外頭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只覺得恍若黃粱一夢，猶如秉燭夜行時不小心跌入了一個世外桃源之中。
她心里有怨。
卻舍不得遷怒于那如夢似幻的夜景。
說到底，她是喜歡維港的。
“什么時候到啊。”秦?zé)煈脩瞄_口。
“到了醫(yī)院不就有洗手間了嗎，再忍一會，一會就到了。”齊楚輕笑。
“齊楚，你不要騙我。”秦?zé)熼]著眼睛嘟囔。
“騙你干嘛。”齊楚翁聲翁氣。
拐到了十字路口，齊楚停車。
“你干嘛停下來啊，我真的很急。”秦?zé)熍俊?
“紅綠燈，笨蛋。”
“什么是紅綠燈......”
這種時候還放不下自己的好奇心，真是精神可嘉。
“規(guī)則，二十一世紀的規(guī)則。”
“麻煩......”
秦?zé)煹哪X袋里只剩下四個字，快馬加鞭。
“齊楚......快一點。”
聽著秦?zé)熗锨粠д{(diào)，碾得稀碎婉轉(zhuǎn)的聲線，齊楚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你夸一夸我，我可以選擇開的快一點。”
秦?zé)熣Ａ苏Ｑ郏烈髁税肷危槐锍隽巳齻€字，“你......好看。”
卻也倒是實打?qū)嵉膶嵲挕?
“多好看？”
秦?zé)焽@氣，有求于人，只能出言恭維，“三十多歲了還這么好看，皮膚還這么好，然后，看上去還很沉穩(wěn)貴氣，就是，好看。”
齊楚輕嘲，“讀書少，連夸人都不會。”
秦?zé)煵涣撸奥闊?.....”
到了醫(yī)院，秦?zé)熤北枷词珠g。
齊楚站在外頭等她，路過的護士見了他，紛紛側(cè)目，眼睛里明晃晃的愛慕和賞心悅目。
他不喜歡旁人的視線，忍不住蹙眉，斂了斂神色，才有些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一直是上揚著的，這一路上，他竟都是帶著笑意的。
笑得他嘴角發(fā)酸。
秦?zé)煶隽讼词珠g，一身舒爽，心情愉悅。
“走吧，去二樓。”齊楚轉(zhuǎn)臉，又是冷冰冰的表情。
二樓，VIP病房。
房間里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女醫(yī)生拿著之前的報告推門進了房間，瞧了齊楚一眼，心下覺得驚訝，齊家大少，可是難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