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吃齋念佛,祈禱上蒼,讓三房多子多孫,開枝散葉。”
林瑜說這番話時,聲調緩慢又夾雜了一點粵語,裹著穿越至今的古韻味道,道出了一個現代大家族的荒謬思想。
秦煙竟難得的聽懂了。
“一個大家族的長母,大都如此,傳之千古都不過時。”
她雖不贊同,倒也可以理解。
林瑜卻搖了搖頭,“其實,開枝散葉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是,多一個孩子,就多一棵搖錢樹。”
“搖錢樹?”秦煙難諳其意,蹙了蹙眉。
“是的,齊老爺子人到暮年,哪一天撒手人寰了,齊家的幾千億遺產肯定是要按人頭,瓜分給各房子孫的。”
林瑜細細的給秦煙解釋,把齊家的各房成員人丁都翻了出來。
“大房生的是三個女子,二房膝下無子無女,四房一兒一女但年紀太小才讀高中。”
“只有三房的兩個男丁,也就是齊楚和齊炎,年紀尚合適。齊炎的話,還在讀大學,性子叛逆,感情的事情也沒什么眉目。”
“如此,各房都盯著你和齊楚也不是無道理的,因為你們若是順利產子,那可就是齊家的長孫,長孫吶,你想想,不是搖錢樹是什么?”
林瑜瞥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閂,才壓低了聲音道:“你要小心,齊家如今,各房看似和睦相處,實則暗潮涌動,誰也不盼著誰一點好,僅有的一丁點兒溫情,都是做戲給齊老爺子看罷了。”
“特別是如今的四房夫人,手腕強硬,不容小覷。”
林瑜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煙。
女子因為病態所以臉色些許蒼白,但明眸依舊動人,如此也看不出枯槁虛浮之感。
“秦煙,知道我為什么告訴你這些嗎?”她看著這樣的一張臉問。
那眼神里頭的深意太多,秦煙卻不愿去深究,她緩慢的踱步,又至窗前,腳踝還在隱隱作痛。
“因為你需要我扮好從前的秦煙。”她挑了一個最簡單的答。
林瑜抿著唇搖了搖頭,神色頗為嚴肅,“我是想告訴你,你即將面對的,不僅僅是詭譎多變的娛樂圈,還有深不可測的豪門恩怨。以及,一個貌合神離的丈夫。”
一劑預防針就這樣扎在了秦煙的心上。
秦煙沒說話,轉過身,外頭的日光透過窗戶一束束的壓下。
已接近晌午,她有些恍惚。
其他的事情她不敢確定,但齊楚確是不愛秦煙的。至少從她昨晚醒來到現在,她那個神龍不見尾的丈夫就從未出現過。
也是好事,秦煙想。她本就不打算再陷入所謂的情愛之中。更何況是屬于別人的情愛。
想來好笑,自己的人生本就荒涼不堪。如今混混沌沌跌入他人的人生,竟依舊是處處不如意。
她死在項衡的手里,來到了這個地方。到底是逃離了一個牢籠,還是走進了另一個更大,更豪華的牢籠。
項衡。阿衡。秦煙忍不住在想,命運百轉千回彎彎繞繞,她如今這位叫齊楚的丈夫,是否會和阿衡有幾分的相似之處。
維港的中心地段。維多利亞酒店。
酒店金碧輝煌,亮堂寬敞,上上下下攏共十四層。由下及上分別是餐廳,酒吧,私人套間。最頂部是別具一格的會所和泳池,那里紅男綠女,聲色冗雜,是酒池肉林,也是男人的天堂。
因此,這所謂的酒店,也不過是頂著個酒店的名號罷了。
最頂部會所包間里,放眼望去個個光鮮亮麗。
夏可坐在靠角落的位置,窩在沙發里刷手機,試圖趕走某位大導演震聾發聵卻跑調快跑到姥姥家的曲調。好好的一首粵語歌,糟蹋了。
她的目光掃過一眾人后,落到了最中心的男人的身上。
男人正側著頭和身邊的人交談著,笑容得體,舉手投足都是高貴儒雅。
昏暗的光使原本刀削般的側臉柔和了幾分,襯得面容更加俊朗,影影綽綽的即使看不真切,也該知道他是這一屋子女人都在緊盯著的存在。
特別是貼在他身邊的,某位新晉的娛樂圈小花,笑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
“他好像就是齊楚吧。”夏可低聲詢問。
“當然。”小助理答,語調頗為自豪。
似乎能和齊楚共處同一空間都是莫大的榮幸。
夏可刮了小助理一眼,片刻后,吊著嘴角似乎在嗤笑。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他老婆出車禍住院的事情都在熱搜上掛了好幾天了,他居然還有心思在這里左擁右抱。這豪門婚姻,果然就是個紙做的空殼。”
一想到秦煙那朵娛樂圈白蓮花正柔柔弱弱,孤孤單單的躺在醫院里,她就忍不住心情愉悅,語調也抑不住高了幾分。
一旁的小助理心驚膽戰,擦了擦額角的汗,低聲咬耳朵,“小祖宗,你可少說兩句吧,這齊楚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看著親切隨和,狠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被他聽見了,咱就別想在這圈子里混下去了。”
夏可嫌棄,“有什么好怕的,他根本就懶得去維護秦煙好吧,想想秦煙這幾年在娛樂圈就跟個軟柿子似的被人欺負,也沒見他心疼幾分。”
此話也不假。小助理很瞅眼勢的閉嘴。
齊楚身邊的小姑娘低聲跟齊楚說了句什么。
齊楚半真半假的笑了笑,可能是衣冠楚楚卻痞氣十足,所以頗有斯文敗類的味道。
“那你想跟我走嗎?”齊楚突然問道。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在場的每個人聽到。
于是氣氛因為這一句話突然活了起來。曖昧的起哄聲在包間四溢。
然后隨著嬌媚的嗔笑聲,原本還算端著的那位新晉小花,此時已經跟沒了骨頭似的歪進了齊楚的懷里。
在眾人曖昧的目光里,齊楚攔腰將女生抱起,走到門口,腳尖輕而易舉的抵開了包間的門,推門離開。
之后的事情,從包間里其他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就該能猜到。
呵,全天下的男人,不外如是,無甚差別。夏可翻了一個白眼。
私人套間里,女生和齊楚糾纏著進了浴室。
女生的衣物已經褪的差不多,齊楚依舊是衣冠楚楚。
女生急不可耐的主動伸手想推掉齊楚的外套,可尚未成功,卻被反扣,剛想嗔怪一句,“齊先生是喜歡這種方式嗎。”
身子卻落了空。
竟被冷漠的推開了。女生不敢置信。
只見齊楚像是換了一張臉,神色再不似在包間時的柔熱,驟然變得冷清,然后慢條斯理的從女生身后抽了幾張紙巾,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手。
明明是讓女生覺得難堪的舉動,卻又偏偏生出幾絲,讓人覺得難以言說的,親和又疏遠的儒雅。
女生幾乎被這種無聲的折辱搞得羞憤欲死。
“齊先生......”她拉住男人的衣角,帶著哭腔,“我做錯什么了嗎?”
剛到手的大鱷啊,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
“突然想起來有事,下次有機會再約吧。”齊楚面不改色說到,純正的粵語發音。
一張俊顏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依舊勾人心魂,唇色瀲滟,眼神卻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