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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還念嗎不念了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項衡。

那時候她八歲,項衡七歲,差了十幾個月的年歲,個頭卻是相差無幾。三四個小孩滿園子跑,她卻一眼就看見了項衡。

那時候的項衡,長的可真好看啊,皮膚又白又嫩,都能掐出水來,五官跟畫上去似的,俊俏俊美,一雙黑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亮,比家里那個只會跟她搶東西吃的毛頭哥哥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她突然就想到了教書先生說過的一個成語,國色天香。

一起玩鬧的五公主見了她,笑吟吟的走過來拉她的手,明明是同樣的年紀,五公主卻顯得分外端莊成熟,親昵的看著她,說,“你就是皇額娘經常提起的那個之韻吧,難得見你,過來一起玩吧。”

她覺得,這個五公主可真厲害,說話都跟她不一樣。

“玩什么?”她傻乎乎的被牽著走,跟五公主比起來簡直天壤地別。

“拋繡球,拋給誰,你以后就要同誰成親。”五公主把手里掛著流蘇,繡著鴛鴦的紅繡球遞給她,“你也一起玩吧。”

她看了一眼懷里的繡球,不算大,卻微沉,然后又抬頭看看小項衡,眨了眨眼,還是覺得他好看得不得了。

她抬起小胳膊,舉起繡球,然后嗖的一下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她想著,以后得跟好看一點兒的人成親才行。

小項衡被她砸懵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盯著她看,傻乎乎的,眼睛里還汪著一攤水。

“你吃梅子嗎?”知道自己可能是闖禍了,她開始抖機靈,把手里皇后剛剛給的果子又塞給了傻乎乎的小項衡,哄他,“可好吃了。”

小項衡沒吱聲,接過梅子的時候,還咧嘴笑了一下,笑得她心都跟著化了。

小項衡沒生氣。

生氣的是五公主,一雙秀氣的眸子因為她的舉動,瞬間盛滿了惱火,再也沒有剛剛的親昵和端莊,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我是讓你拋繡球,不是砸繡球。”

“你可知,你砸的可是南安的太子,若是有半點閃失,你一個小小的丞相之女,十個腦袋都不夠你砍的,你還不快點跪下,給太子賠禮道歉。”

她說了那么多,她知聽懂了最后一句,要她跪下。

“我不跪。”她齜牙,語氣更兇。

八歲,她已經長出了一身的反骨了,天不怕地不怕,誰敢兇她,她就更兇,她阿爹在府里頭養的幾只惡犬,都在她四五歲的時候被整的抑郁了。

公主,她才不怕。

“阿若,你替本公主掌她的嘴。”五公主指著她的鼻子,開始指使一邊的宮女,小小的身體,氣勢卻是與生俱來的足。

宮女長的又高又壯,她嚇得一哆嗦,還是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這個時候,小項衡突然走了過來,頗有威嚴的把她擋在了身后。

“不許動她,她方才給了我繡球,以后就是我的太子妃了,誰敢動本太子的人。”

他的聲音軟軟的,還透著稚氣,但也足夠震懾住在場的人了。他可是太子啊。

后來她問他,“你不疼嗎?”

他笑著逗趣她,“當然疼啊,之韻你的手勁可真夠大的。”

那天的南安城刮了一場東風,橘黃色的光落在她和項衡的身上,惠風吹拂,柳絮飄揚,仿佛漫天的雪紛紛揚揚。

她鼻尖縈繞著的花的香氣,如今想來都覺得不真實。

初見時她八歲,他七歲,后來她十八歲,他十七歲。

十年時光,竟似一枕黃粱。

秦煙睡醒過來的時候,陳情人一曲剛落。

她正攥著身上披著的外套,出了一身的虛汗,她眨了眨眼,酸澀與苦楚順著眼角滑落,滾燙的,炙熱的眼淚,怎么也止不住。

說來好笑,夢里光影斑駁,走馬觀花好不真實,可醒來之后,竟只是覺得恍惚,只剩下大夢初醒的抽離感。

以前她聽說書的人說過,當你夢到一個三次之后,那個人就會徹底的忘記你。

還念嗎,不念了,似乎也只剩下恨和怨,以及一點點的不甘心了。

“怎么哭了......”齊楚看著抖著肩膀,滿臉淚痕的秦煙,心下一驚。

就像搖搖欲墜的氣球,一點點的被風鼓動后,破破爛爛,飄飄零零,秦煙心里的那道城墻也轟然倒塌。

“齊楚......”她什么也顧不得了,摟住齊楚的脖子,號啕大哭。

她好委屈啊,從在維港醫院醒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是委屈的,于是滿腹的不甘與怨氣,失望與酸楚,都變成了戾氣和尖刺。

“齊楚......我這里好疼啊......他為什么要殺了我......為什么不要我了......”秦煙錘著自己的胸口,哭的撕心裂肺。

“不哭......之韻......”齊楚一時鉗口撟舌,拍著秦煙的后背給她順氣,心里微微發澀,脹脹的,有點疼。

比起之前那個齜牙咧嘴,張牙舞爪的秦煙,現在的她,好像才是更真實的樣子。

齊楚面上依舊平和,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說的話也自然是理智又夾生的,“秦煙,過去的事情,就不要繼續想了,舉凡諸事,都該向前看。”

秦煙不喜歡理智,癟著嘴有些可憐,“可是,我和阿衡,整整十年的感情。”

齊楚看著她,聲音落得很輕,“所以,秦煙,你為什么要強調十年呢,只有感情不夠深,才會可憐兮兮的拿時間做幌子,不是嗎?”

拿時間做幌子,來證明所謂的感情,好像時間和感情是成正比似的,時間越長,感情越深。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的話,就不會有“后者居上”這個詞了不是嗎?說到底,都是自己騙自己的把戲罷了。

秦煙沒說話,她有時候,實在是恨毒了這個太過通透的男人,恨他總是一語戳破她僅存的念想和假象。

“我討厭你,一開始就討厭你。”秦煙推了齊楚一把,比起嘴里頭說的壞話,其實更像是恃寵而驕。

“我也沒見得多喜歡你。”齊楚神色自若,嘴角噙笑,“沒辦法,誰讓你成了我的夫人,我們總是要相互配合下去的。”

所謂的配合,其實也就近在咫尺了。

等秦煙的氣差不多理順了,眼淚也終于止住了,齊楚才堪堪耐著性子,跟她說起外面的正事。

“秦煙,你現在聽我說,等一下出去的時候,你可能會遇到一些狀況,會有很多人圍住你問你很多的問題,我現在教你該怎么做,說哪些話,你好好聽著,首先......”

首先什么?

秦煙聽不進去。

齊楚耐著性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頗為無奈,又不敢大聲吼她,只能輕輕的哄,“首先,請你好好的,聽你的先生說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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