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愛整整離開管家樓十五年后,帶著三歲的霞,帶著從沒去過的婆家的地址?;亓颂松綎|。
火車上霞一個勁兒的哭鬧找爸爸,找小哥哥。秀愛暈車非常難受,吃不下飯。給霞買上飯菜霞也不吃。由于買的是硬座。睡覺就得坐著。霞非常的懊惱。要經過個四十八個小時,整整兩天兩夜。帶的錢是夠買臥鋪票的,可是秀愛為了省錢。
鄰座有個東北的中年兩口,帶著些胡蘿卜干,霞挺愛吃的。他們又買了好多吃的給霞吃。秀愛緊緊抱著霞。因為第一天交談中得知他們結婚十年沒有孩子。秀愛怕他們把霞給抱走了整整兩天兩夜沒吃沒喝沒睡覺。
快下火車時,鑲有金牙燙著頭發的中年婦女說:“他大姨,你就把這閨女給了俺吧。俺在東北又有吃又有喝的??茨銕У暮⒆?,瘦成啥樣了,我看這孩子哭的就像沒爹似的?!?
“你一個人帶個孩子多難吶。不瞞你說,我們這次就是到山東去抱個孩子的,我們之前去了青海。有一個遠方親戚在青海,結果他們已經回山東了。我給你點錢,你就把這孩子給了我,你看你孩都三歲還吃奶,你這不吃不喝,身體會跨了?!?
三歲的霞立刻警覺起來。不再吃她的東西,而且還叫她“大頭狗?!?
大哥青到草原撿牛糞,撿回了一條毛卷卷的小黑狗。小狗長大以后,頭大大的相貌跟這個要將她抱走的人差不多。秀愛連忙道歉,把這點事給她說了。她就越發的喜歡霞了。臨下車中年男子提起了秀愛的提包,女的就開始奪霞。多虧霞的叔叔,光遠的弟弟光明一年前到青??赐^哥嫂,早在火車門口等著接她娘倆。
到家了。秀愛和未曾謀面的婆婆霞的奶奶見面了。家里院子很大,但是房屋很少。而且都是土房。霞奶奶和光明住一起,光明也有四個孩子。
光明結婚比光遠早。他的大孩子比青大幾歲。
霞奶奶說:“你膽子太大了,一個人帶著孩子到從來沒來過的家。唉,俺的父親當年去東北再沒回來,俺娘和俺姐去找,結果把俺姐給丟了。俺娘回來后就病死了,俺大爺,把俺賣給了青的爺爺當了童養媳?!?
秀愛含著淚望著這個很像爺們抽著煙袋鍋子的母親。
霞的奶奶吐著煙,瞇縫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秀愛道:“聽光明說,你們那生活挺好的呀,看你根本不像吃過苦的人。光源是家里的頂梁柱,他沒出門兒闖當那回會兒,家里整個生產隊都得靠他,誰家有重活都找他幫忙。這些年多虧他寄回來的錢。這些土房也是光遠他寄回的錢翻新的。你要有文化就好了,那邊工作好找,聽說你干的活兒挺辛苦呀。都是些力氣活?!?
秀愛答道:“活重累俺都能扛,就是每年給政府辦公室洗沙發毛巾,還有給縣招待所洗被子,水涼啊,洗完手骨頭特別疼,胳膊每天都麻得很?!?
秀愛只隱隱聽到和煙一起飄進耳朵的一句,麻是麻,只要給錢多就行!”
晚上霞的奶奶也不睡覺,一晚上一晚上的給秀愛講光遠。
霞奶奶說“去年光明帶回來的那輛自行車。全家乃至全村人左鄰右舍都方便多了。你們還沒買吧?”
秀愛說:“還沒買呀以后再買吧,你們方便就好。“
當光明回家提出要自行車,光遠極力阻止,說這個路上多難帶呀,算了吧。
因為自行車是秀愛給政府辦公室拉了一冬天的煤塊兒掙的錢買的,是心愛的女人用厚重的木架子車把煤塊從煤房裝上,然后拉到各個辦公室。然后再從木架子車上卸下來,在一個一個辦公室里碼放的整整齊齊,這樣掙的錢買旳。每次光遠騎著自行車,就想起秀愛黑乎乎的手和衣服和只能看見眼睛的臉。
秀愛一口答應給光明。于是光明用了一個晚上和光遠把自行車裝進了大紙箱子里包裹了起來帶走了。
霞奶奶說:“光遠這孩子孝順,不光是孝順俺。還孝順他三個大爺大娘。村里有好幾個姑娘看上了他,托媒人說,他當時看上了一個丕家的。但聽說這個女孩的父親不孝順老人,他就不同意了。女孩兒當時還來過家里一趟,送來好多吃的。天晚了,晚上要在這邊過夜,光遠死活給送了回去。”
奶奶抽了口煙:“光遠這個孩子到哪俺都放心,心地善正直又正派?!?
霞奶奶瞇著眼睛看著秀愛問道:“你那么大歲數結婚是因為有啥毛病嗎?“
秀愛說:“俺沒啥毛病就是沒文化啊!或許是老天爺安排的緣分?!?
奶奶看著睡熟的霞說:“這孩子長得像俺臉瘦長,不像你這么漂亮,也不像霞她爹那么好看。很像俺?!?
秀愛說:“俺挺喜歡長臉的,她是她爹掌上明珠,四個孩子里最疼她了。生下她尿布都是他爹下班搶著洗,天天抱著她,她是跟著他爹在單位長大的?!?
秀愛說完看了眼婆婆,霞奶奶臉上露出了一絲的不快,干咳起來。
霞的小姑來了。霞的二姑在江西。那年霞的二姑,初中畢業后江西一個無線電廠來招工。她就走了。和同去無線電廠的一個結了婚。每年都會回來一次。霞的小姑開了一個藥店。專門賣中草藥,還有賣一些個感冒頭疼的小藥片兒。她對藥很有研究。政府也很支持她。丈夫是大夫因為工作忙沒有來。
霞的小姑進了院兒,提著一只大活母雞。不一會兒就殺雞拔毛,洗雞燉大白菜,一鍋美味的大白菜燉雞就好了。
不知她放的什么中藥材還是什么佐料,吃著非常鮮美。
霞奶奶呵呵呵笑著,給秀愛夾入碗幾塊雞肉說:“你這個妹妹比男子漢都能干??!“
秀愛說:“叫來光明他們一起過來吃吧?“
霞奶奶說:“你妹妹和他媳婦兒不對付,算了吧別叫了。一只雞也不夠吃?!?
第二天霞的小姑又送來了點心,罐頭,糖果。
村里好多鄉里鄉親,送來的自家種的新棉花有十幾斤,還有大紅棗,霞的大姑在家帶孩子,沒有來,孩子是剛從醫院抱的被棄女嬰。因為她多年未生育。
送到家的農作物很多,因拿不動啥都沒帶回,秀愛接著帶著霞去了青島。她把僅夠的路費算了出來,剩余錢全給了霞的奶奶。
秀愛買上去青島的火車票后就有些后悔。下了火車還要坐船才能到管家樓,她很少坐船坐車,很暈車尤其暈船。究竟是看誰去呢?
起立對房子錢財的私欲對她娘幾個的仇恨讓她時常從惡夢中驚醒,在睡夢中不停哭泣。就連那年鬼子進村,日本人也沒有打過她們,也沒有罵過她們,當時說只要日本鬼子進村,所有的小孩都會被刺刀挑著腚去望他已故的老娘。就是會把所有的婦女兒童殺死。
鬼子來的時候,她娘們嚇得不敢出門,臉上全抹上了鍋灰。但日本鬼子很快撤離了管家樓村,沒有傷害她們。痛苦的記憶里,只有起立成天對他們娘們的大吵大罵和歐打。
管家樓道路都是柏油路了,自從離開就和管家樓斷了一切聯系。秀愛只能憑著記憶去管家樓。
光明騎著自行車捎帶著她和霞,到了去青島的火車站。光明看她臉有不快一路也無話,秀愛一肚子的恐慌也無法宣泄。
上火車時霞嚷:“叔叔也一起走,我要叔叔抱?!?
光明憨憨的笑著。光明沒有光遠個頭高,紅黑四方的臉濃眉大眼。
光明有次去看戲,戲團的一個姑娘看上了他。直接就來找他跟了他,這就是他現在已生四個娃的老婆。他老婆很漂亮大高個大眼睛會唱大戲一一一京劇,可是霞的奶奶不喜歡她,聽說年輕的時候還老打她。
秀愛娘倆下了火車,就在下午準備乘船的時候。天氣預報說有大風。火輪明天早晨發。晚上海邊非常的冷。當時是陰歷九月份,秀愛背著霞,在碼頭港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下。霞開始看著海鳥看著大海非常高興,后來就困了,睡著了。
這時走過來一個老太太說:“閨女吶,你到俺家去住一宿吧?!?
看這個長得像過世母親的老人。秀愛跟著去了她家。
老人一人住說:“兒子在后院,兒子老實雖很孝順但很怕老婆,兒媳很厲害,生了五個兒子。女兒嫁的遠,女婿也闖外,是吃公家糧的,孩多,每次回來都是女兒自己帶娃來看看,為省錢。女兒也很累跟秀愛一樣?!?
她邊說邊給搟了面條。霞不好好吃,秀愛吃了兩碗,早晨老人又叫兒子拉了板車,送她娘倆到了火輪碼頭。
天海一色藍如明鏡,秀愛感到家鄉的溫暖,富強遼闊壯美深邃的大海,海風的苦咸腥爽。秀愛過意不去塞車上兩元錢。
在船上霞興奮極了沒有哭鬧東張西望指指點點。下了船,碼頭上有個很大的敞篷,敞篷下全是賣海鮮的,熟的,生的。
秀愛心想還得走幾里路才能到家,就坐在一個小吃攤邊。
霞開始哭鬧,她被這些難聞的腥臭味道和奇型怪狀的食物嚇哭了。秀愛只好坐一邊要了碗開水吃了點霞奶奶親手給做的煎餅。
秀愛因為十幾年沒有吃海鮮。加上暈船。也感覺頭暈想吐。正在非常難受迷茫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收海貨的人。
只見那人跟人家討價還價的時候,頭一個勁的往后扭。手還奓煞著。
華,華已經沒有小時候那漂亮的模樣,又干又瘦又高。臉上很多皺折,手像鷹爪,腳穿黑雨鞋,胸前掛著黑膠皮圍裙。
秀愛眼睛模糊了。只比她小一歲的華看上去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黑怪物。
給她水喝的大哥說:“大妹子,你別看他長得跟八爪魚似的。他可是管家樓的富豪,你記得以前實驗田有個大灣。那個大灣他承包改建成了漁場,專門收海物發往青島附近一些大城市。他爺爺舊社會是榨油的,壓油房的那個大桐柱子被國家博物館收藏。說給了他們幾萬呢……”
秀愛沒再聽他說了些什么。
秀愛領著霞的小手走向了華喊到:“華……“
華看著她,裂嘴像笑又像哭頭朝后扭著說:“小姑,是你嗎小姑,你回來了,爹,爹……俺小姑回來了?!?
秀愛四下打量沒看到起立。霞被眼前這個腥味沖鼻的黑膠皮怪物嚇得躲在秀愛身后。
一個羅鍋走了過來,抓住了秀愛的手聲音顫抖地說“妹妹“。
秀愛吃驚的看著,這個背上長出一個大羅鍋的老人叫了聲“哥“。
這是她第一次當著起立的面叫哥。她沒想到兇狠的很有頭腦的起立此刻會是眼前這個樣子。
到了家,秀愛看到她娘們以前住的西屋住著再也不能說話的苓一家,起立給苓招的女婿,生有一女,芩的入贅女婿矮矮的胖胖的不停在干活不愛說話,看人就笑一下,對苓很好。
中一家人還在XJ,苓的姐姐葦一家也去了XJ。說和中一起在XJ蓋房子賣,中已不在油田上班,自已開了建筑公司。
華的母親沒怎么變。顴骨上依舊像年輕時撲著胭脂??瓷先ゾ窈芎谩K紫戎罅艘诲伕蝌郏B荩舻拇箴z頭。
她一個勁的讓秀愛多吃點,她說看孩子瘦樣,就知道在大西北生活條件不如在家里。多吃海物你的奶才有補骨的鈣,孩子吃了長身體。華的娘邊吃邊說起起立的羅鍋。
你走后又開始單干的那年。起立和華的舅舅拉了一船鹽去云南。回來拉了一船的茶葉和甜瓜。遇好天,快船要走七天七夜。
第五天輪船靠到一個小碼頭,華的舅舅上了岸,看能不能將甜瓜賣了。
起立一人守在船上,泊一起的是從青島來大火輪船,有個人喊到:“這一船甜瓜運往青島能掙好多錢。
起立尋思著問他:“那你要不要,要就給你。”
那人說:“我要也可以。你得找人把瓜轉運到我的船上。你運完了,我給你錢?!?
他們談好了價錢,預付了定金。那幾麻袋甜瓜,一麻袋就有二百多斤,不見華的舅舅回來,起立就見岸上有幾個閑人東張西望鬼鬼祟祟,是專門在碼頭干裝運活兒的人。但他們要價奇高。
起立舍不得花錢沒雇他們,但來他們中的兩個人,愿意幫忙抬起麻袋放起立背上不要錢,然后給他們幾個瓜就可以。起立就讓他們放背上一袋一袋背到大火輪上。
就在背最后一袋子甜瓜的時候,這倆人狠狠一放。起立被壓到了地上起不來。他們拿走了起立身上的所有的錢跑了。
還好大火輪的這個人把余下錢給了他說:“大哥,快回去治病吧。保命要緊呀!“
華的舅舅把他送大醫院,檢查說是脊柱關節錯位了還有一段骨裂,開了一些藥,抬回了家。
半年后起立才能走路,以后就成這個樣子了。后背上長出一塊兒骨頭。說是骨裂處吃海物吸收鈣太多。
你沒聽有一些小孩兒們罵他:“羅鍋起,羅鍋立,羅鍋起立,騎驢不見天。”說完華的娘笑著流起了眼淚。
她擦了擦眼說:“華不住在這個院兒了。那年華生了病,變了模樣后,他孩子三歲了老婆跟人跑了,把孩子也帶走了。有媒人給華說了幾百里最漂亮的姑娘。提出要華蓋上大房另過日子,起立去她家看了,原來這個姑娘天生有白癜風。長得還是挺漂亮的,皮膚特別的白,不是有病的那種白,有病的白色在脖子上。那年剛好中回家,他會設計建房。給華蓋了兩層樓房。還蓋了個養豬場。這白癜風非常能干。每年養的豬掙不少錢。就是懷孕總流產。這不剛產下一大胖小子過些時候讓她過來看你。”
秀愛說:“這多喜人,是你有福,中會設計蓋房真不簡單,中就隨你聰明,俺記得你會剪那個屋檐上的五平壽圖。好多大戶人家,建新宅,屋頂上的那個圖都是讓你剪。“
華的娘抹干眼淚笑著說:“現在還有人找我剪呢?!?
起立說:“都看她命好福大,誰家辦喜事都請她過去。她可是大忙人啊!”
起立媳婦兒笑著說:“華也不幫他媳婦兒喂豬,自己開著魚場。雇了幾個人幫忙,掙的可好了。一會兒你看吧,又拿來錢讓我們給整理了?!?
晚上天很黑了。華背著一個大包進來了。走到炕上倒了一炕的錢。大家開始整理。起立整理一塊五塊十塊的。秀愛整理毛票。華的娘整理硬幣,毛票多的秀愛整理的手都酸疼起來。整理完捆扎好。
華對秀愛說:“小姑,你需要錢就給我說啊!”華吃完飯就帶著一包錢走了。
華的娘說:“他掙的錢我們不要都歸他們兩口,我們這邊不缺錢,華回去全交老婆,白殿風很會持家過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門口就有叫賣聲,油條,油條,豆腐,豆腐……。
花的娘對秀愛說:“她姑姑你去買些油條回來,我做早飯熬小米粥。”
秀愛沒有動彈,因為她不知道油條是多少錢。她的錢只夠路費的。
起立拿了個大篩子出去了,端了滿滿一篩子油條進來。
只見華的娘將油條切成小段,洗了一把大蔥切成小段兒。剝了好多新鮮的蛤蜊肉,倒在燒熱的花生油鍋里,炒燉一塊兒。盛出一盆,非常鮮美好吃。
秀愛小的時候,母親沒做過也沒見過這么鮮美可口的油條炒蛤蜊肉。
吃早飯叫來了苓一家三口。華的娘說:“她姑姑我就是為了招待你,平時我們也沒這樣吃過。中午給你包鲅魚餃子。″
她動作非常的快,中午不一會兒就下出了一大蓋頂鲅魚餃子。起立一個勁兒的往秀愛碗里夾餃子。華娘臉上有一絲不快對起立說:“你上去用腳踩踩得了唄,還能多夾幾個進去?!?
起立不說話悶頭吃飯。秀愛對起立說:“明早俺想給俺娘燒個紙去?!?
起立說:“墳場早平了。墳場和油房那塊地都修了鐵路了,幾年了都沒處上墳燒紙了?!?
華娘說:“活著的好好的生活就行了。死人能知道啥呢?都跟泥塊似的?!?
晚上華收工回來,又拿來好多錢幫忙整理。他娘對他說:“你明早拿來些活蝦來。俺給你姑做蝦豆腐吃。蝦別太大,也別太小哈。”
早晨一大早叫三賣聲響起,華的娘說:“快快快,他姑姑快去買塊豆腐來!”
秀愛還是沒去,青海這十幾年她就沒吃過豆腐,也沒見過賣豆腐的。她不知道多少錢一斤,她也沒有多余的錢買豆腐。
華的娘拿了個盆兒出去。買了一大塊豆腐進屋,放到了盛冰水的大缸里。
華來了,提了一大兜子活蹦亂跳的小蝦。
秀愛只見:華的娘燒熱了一鍋水,放了些蔥姜,然后把冰鎮的豆腐和洗干凈的活蹦亂跳的小蝦,迅速的倒進了鍋里。一會兒蝦不見了,因為水熱,它們全鉆進了冰涼的豆腐里。華娘把豆腐拿出來。切成一小方塊兒一小方塊兒的。裹上面和雞蛋清液。在油鍋里煎完以后,又切上西紅柿燉了一個上午。還燜一鍋白米黃米粟米三米米飯。
秀愛吃著一塊一塊的鮮美軟糯的豆腐,咽著三米米飯。想起了自己的娘。難怪起立當初不讓他們進做飯大灶房,她娘們沒吃過也沒見過這種美味。之前只聽識華娘的祖上是給皇上做飯的。她的舅舅后人至今還住在BJ。
秀愛記憶里和母親吃的最多的飯是煮小海物,煮苞谷,煮大白菜,煮花生吃。海邊不種大米,種的最多旳是花生,父親去世她娘們幾乎沒吃過大米。
起立的二姐叫秀愛去吃飯,是她當書記的大女婿開車來接的秀愛娘倆和起立兩口。起立的姐姐就在管家樓,房子是新蓋的,非常的氣派,漂亮。老兩口只有兩個女兒。二女兒正在做菜,做了好多有:大鲅魚,大螃蟹,大帶魚,扇貝,還有豬肘子,雞,鴨,清炒綠菜。
八仙桌上大女婿坐了上席,他是書記,起立的姐姐讓秀愛娘倆多吃點,然后一個勁的給書記女婿敬酒,忙不停給他剝螃蟹肉。
二女兒兩口上完菜收拾停當剛入座。二女兒對自己的女婿說,你去拿大蔥來,再剁些姜末來。他笑了笑趕緊去院里拔蔥,洗蔥。放在盆里端了過來,然后又去剁姜。他把一碗姜末放下。起立的姐姐對二女婿說你再去炒個大頭菜過來。你姐夫吃螃蟹配點大頭菜暖胃。不一會兒,炒大頭菜端上來了。這個二女婿憨厚的笑著。
秀愛讓他坐下吃點,他剛坐下。起立的姐對他說。你把這壺酒再燙一下去。就這樣。他一直忙著沒有吃飯。
孩子們一桌,五個孩子。說上高中的三個都沒回來,霞不去孩子桌,一個勁拽秀愛喊回家。
秀愛問起立的姐姐:“她二姐夫是干嘛的?”起立的二姐瞥了一眼二女婿說“沒營生沒文化流浪到這兒,招了女婿,簡直是一個累贅?!?
秀愛愧疚極了,看了一眼不停在院里竄動的背影,后悔自已多問。
起立姐姐的大女兒說:“娘,你看你,這些年不都虧他和俺妹妹照顧這個家嗎?小姨你看俺娘,脾氣還那樣。你回來一趟不容易,多住些日子。”
孩子桌那邊也是直叫喚:小姨夫給我拿個碗,小姨夫給我取個勺子,爸你還是來這桌吃吧,爸姜末完了再剁點來......
秀愛要抱著霞回青海了。起立叫來了三女兒蘇送秀愛娘倆去火車站。蘇的兒子在上高中,成績非常好,蘇也是很難得來一次。華的娘哭了。說舍不得秀愛離開。起立拿出了二十元錢給秀愛。
華娘說:“人家闖外的,霞的爹吃國家糧,還能要你那二十塊錢?”
秀愛沒拿那二十塊錢。蘇送秀愛娘倆到了車站,一路上也沒有話。這樣秀愛和霞空手來空手歸,離開了管家樓。
這幾日里,已有五個孩子的吃國家糧的孟技術員來過,說:“別走了,咱管家樓馬上就要劃入QD市了”。的確整個管家樓很快就劃入了QD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