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燈猶弄影,獨坐到天明。
錦林自知道軒轅應(yīng)宸要娶上官瑾之后,心中抑郁難平,想著來行轅陪陪杜若,可又覺著玉云帆說的在理,自己本來就是個藏不住事的人,去了只會口無遮攔的什么都告訴杜若了,看著杜若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可這也不是一般的事情,錦林在玉云帆的府里坐立不安,來回走動,實在是按捺不住,最終還是一個人偷偷溜去軒轅在珠城設(shè)的行轅了,錦林走到杜若所在的院子,明明是才過霜降,前幾日五香才拿了些柿子來,說是上官玖托人從滎陽新摘的柿子,就趕著給上官小姐送了過來,上官小姐就安排給少帥府送了些來,還讓五香念叨了幾天,還說以后得了一個好相處的主子伺候,現(xiàn)如今杜若仍覺著那如鯁在喉的柿子讓她心底的涼意隨著血液游走處蔓延至身體各個角落,明明屋子里還有些懶散的陽光透過窗角散落了進(jìn)來,可總是仍覺得身子各處都冷到痙攣,杜若一人蜷縮在沙發(fā)角落里翻著小說。
錦林湊近一瞧,全是德文,本來德文學(xué)的就不是很好,只會幾個簡單的單詞,看的不是很懂,便輕聲說到:“我看見你們院子里,怎么到處都是柿子啊,且瞧著透亮,都能看到里面軟軟的甜甜糯糯的柿肉了”
“喜歡吃的話,我待會讓五香給你裝一些,正好帶回去你哥和邱月他們也可以嘗嘗”
“那我給二哥也送點去吧”
“他應(yīng)該不大喜歡吃吧”杜若淡淡的說到,不禁想起在卡拉布里亞那時,俞寅恪讓她去卡拉布里亞尋一黑手黨人物,在自己狼狽不堪的烤番薯的時候瞧見一個如山如水的華人男子偏偏走來,還譏笑被自己烤的黑乎乎的番薯。杜若不禁嘴角輕輕上揚(yáng),輕輕笑了起來。
錦林抬頭正好瞧見杜若那猶如白云拂過的清麗笑容,想起了在巴勒莫那會,滿天星的埃米太太的院子里,到處都洋溢著杜若爽朗清脆的笑聲,以至于后來杜若走了埃米太太就又日日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了。
這是錦林自回來第一次提到二哥時,小若臉上浮現(xiàn)笑容,錦林不禁沉醉在那恬淡的笑容里了。
杜若淡淡到:“這幾日閑著無事,在屋子了無意中翻到的”
頓了頓又說到:“你今日有時間嗎?”
錦林回到:“怎么了?”
“哦,想讓你陪著出去逛逛”
“好啊”
杜若說著便喚來在外面屋子繡帕子的小丫頭五香說到:“去準(zhǔn)備輛車,我和玉小姐出去逛逛”
小丫頭問到:“少奶奶要去哪里逛啊?”
“就在外面隨便走走”
“那我去給少奶奶安排去”
一路上,錦林和杜若都很少言語,只有小丫頭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小丫頭說到:“少奶奶,聽說百花街新開了一家百貨大樓咧,好多東西都是遠(yuǎn)洋過來的咧”
“好吧,那我們?nèi)ツ抢锴魄瓢?,想看看可有腕表,去給錦林選一塊去”杜若淡淡的說到
“那邊挺熱鬧的,我們?nèi)ツ沁吂涔湟埠谩卞\林說到
快要到百花街時,杜若就讓司機(jī)停在了路邊,自己和錦林兩人慢慢逛了起來。
小丫頭在后面嚷嚷到:“少奶奶,這里的湖溝燒餅可好吃了,要不你和玉小姐也嘗嘗”說著一口啃著燒餅,一口樂不思蜀的模樣。
杜若瞧著小丫頭一幅陶醉的模樣,便說到:“要不我們也買個來嘗嘗”
說罷就買了兩個,給了一個錦林,可錦林一幅嫌棄的模樣,杜若一個勁的朝她點頭,說“你吃吧,好吃著了”
“少奶奶,你們肯定沒聽說過,這個湖溝燒餅可是有來頭的哦”
錦林問打:“怎么有來頭???”
“聽聞在很久以前,有個地主家的閨女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得了一種怪病,有一天厭起食來,吃什么都吃不下,而且一見到飯菜就吐??吹饺諠u憔悴的女兒,地主那個急的哦,于是就貼出告示,說誰要能治好他閨女的病,他愿意給二十兩銀子。結(jié)果來了很多大夫,都沒有治好。于是他只好再四處張貼告示,并把酬金從二十兩增加到五十兩、一百兩,最后一直到一半家產(chǎn),還是沒能治好。后來來了一個放牛的窮小伙,愿意一試,條件是他要娶這個大小姐為妻,因為他對小姐仰慕以久,而且還沒有妻子。開始的時候財主自然不會答應(yīng),直到幾天后女兒一次又一次暈倒,他才狠下心來,答應(yīng)了這一的要求。于是這個青年就做了很多這樣的燒餅,治好了小姐的病,并通過自己的勤勞和手藝獲得了小姐的芳心。后來財主反悔了,這個青年就和小姐私奔出來,逃到了湖溝,世世代代做起燒餅的買賣來。而且隨著買賣的不斷做大,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他們總是會在做燒餅的閑暇,順便做些其他的湯面來接濟(jì)窮人,這就是以后聞名遐邇的湖溝燒餅湖溝油茶了?!毙⊙绢^碎碎叨叨到
“哦,竟還有這樣的事”錦林說到
“我也是聽他們說的”小丫頭一臉得意的笑到
“確實蠻好吃的,外酥里嫩,香酥可口,最主要是這清香氤氳”杜若笑著說到,又找小販買了兩包遞給小丫頭說:“你讓后面的士兵把這兩包給少帥送去,這個他應(yīng)該喜歡吃”
“少帥從來不吃這種東西,說這種東西腌臜”小丫頭五香說到
“你讓他們送過去就是,他若不喜歡吃,給別人吃也行啊,給玉將軍吃吧,錦林,玉將軍不會也嫌棄腌臜吧”杜若笑著對錦林說到
“小若,難不成,你沒覺著嗎?”
“我小的時候母親常常帶我去街邊吃臭豆腐,可好吃了,錦林等什么時候你去潭州了,我也帶你去吃去,別看拿在手里臭氣撲鼻,可是放在嘴邊聞著那才叫濃香誘人了”杜若笑著說到
“哦,記起來了,你在巴勒莫還煮過一回來著”錦林有點不相信的問到
“哎,那是我做的不好啦,真蠻好吃的,你去吃了就知道了”杜若說到
杜若說著喚來兩個侍從說:“你們趕快給少帥送去,坐車去吧,我們還要逛好一陣子了,這個燒餅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兩個便裝侍從見少奶奶如此認(rèn)真,也只好坐著車子去給軒轅應(yīng)宸送燒餅去了。
杜若和錦林在百貨大樓選了一塊鑲鉆手表,杜若無所事事的看著,突然看見一件白色云錦的長衫,袖口和下擺有各有一條栩栩如生的金絲龍紋,用的是很隱秘的針法,不仔細(xì)看,很容易看見是很普通的黃色梅花點綴,長衫正面有一枝暗香疏影的紅梅,杜若想著那一院子的梅花,且就是沒有這種暗香疏影的紅梅。
杜若便安排百貨公司的女職員給包了起來,一旁的小丫頭五香立馬說到:“少奶奶,這長衫是給少帥買的嗎?”
“嗯,我想著他穿上應(yīng)該蠻好的,特別是......”杜若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說到
“可少帥都不怎么穿長衫了?”五香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說到
“嗯,他是不怎么穿,但是他穿這件長衫來應(yīng)該是個儒雅溫穩(wěn)的模樣吧,包起來吧”杜若對女職員說到
“這位小姐,這件長衫是前清皇后的御用裁縫李裁縫一針一線縫制的,你瞧,這袖口和下擺的暗紋是李裁縫花費八年時間繡制而成的,這件長衫花費了李裁縫的十年時間了,且只有這一件了。”
“娟娟月滿,冉冉梅花暖,春意初長寒力淺,漸擬芳菲滿眼,當(dāng)時吉夢重重,間生天子三公,付與人間桃李,年年管領(lǐng)春風(fēng)?!倍湃粜闹邪迪氲?
“不瞞小姐說啊,這件長衫有很多客人想買,但是李師傅說不是誰都能穿的這件衣衫的,還望小姐莫要見怪,李師傅說只需小姐題字一首就行,如果李師傅看過小姐是那有緣人,自會派人給小姐送到府上去的”女職員說到
“嗯,好的,拿筆墨來”說著就寫了一首小篆。
錦林在一旁低聲到:“小若,你真想買這件衣衫啊,我也沒怎么見五哥穿長衫了,他可能是不喜歡了”
“無礙的”杜若淡淡到,說著讓小丫頭遞了兩個大黃魚給女職員。
小丫頭在一旁嘀咕到:“少奶奶,前幾日家里人送來幾根大黃魚,這一下子都花的差不多了”
杜若轉(zhuǎn)頭跟錦林說:“拐角過去是不是有個照相館啊,我想去照幾張照片”
“怎么突然想起照像了?”錦林問到
“這幾日總是想起父親”杜若想起那日俞寅恪說的照片難看死了,就想著在去照幾張給父親寄回去,便笑著說到
“要不你跟五哥說說,回去看看伯父唄,你是不是回國后還沒見過伯父啊”錦林問到
“不用了,只想讓父親知道我一切都好就行了”杜若笑著說到
軒轅軍營,門口的哨兵見是行轅里的侍從也未加過多盤問便放了進(jìn)去,他們徑直走到議事廳,現(xiàn)下剛商議完戰(zhàn)事,都閑坐在那里喝茶聊女人,李飛將軍和玉云帆正在冥思苦想著洞山地圖,李參謀說到:“昨日百花街戲園子里的那個武生唱的那個九里山那才叫一個絕啊”
張團(tuán)長到:“李參謀,你昨日又去園子了,瞧見那個青衣虞姬沒???”
“沒有,現(xiàn)如今不比以往哦,哪敢隨便去叨擾鄉(xiāng)民”李參謀有點憤憤的說到
“報告”有個衛(wèi)兵走了進(jìn)來
玉云帆頭也沒抬說到:“說”
“行轅府上有人送來兩包燒餅,說是給少帥的”衛(wèi)兵說到
“嗯,好的,放這兒吧”玉云帆到
軒轅應(yīng)宸這幾日烏云密布,玉云帆不想去招惹他,好不容易去里屋躺著去了,便也不想管他了,玉云帆和軒轅應(yīng)宸自小都不吃這種東西,雖說軍營里面吃的也很簡單,跟士兵一樣,但是自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玉云帆也就放在一旁沒有理會。
張團(tuán)長卻是窮苦人家出生,又混跡于市井多年,是一次偶然之中幸德軒轅應(yīng)宸賞識才被安置于軍中,通過自己的戰(zhàn)績升至團(tuán)長的,他隨手就拿起一個大口嚼著,邊嚼便說到:“瞧瞧,公子少爺就是貴氣,這么好吃的餅子都享受不到哦”燒餅渣子,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此時軒轅應(yīng)宸正好從里屋睡醒出來,瞧著他們也都是一副懶散隨意的樣子,李參謀問到:“張團(tuán)長,是不是百花街的湖溝燒餅啊”
張團(tuán)長因嘴里含了一大口餅子,含糊到:“嗯嗯,吃著嘴里怪酥的,好吃著了”張團(tuán)長一邊說著,哈喇子就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說罷李參謀也順手拿起一個吃了起來,還一個勁的贊好吃著了,引的一旁的幾個將軍聽說是湖溝燒餅,也都一人拿起一個吃了起來。
這些軍官多半都是窮苦人家出生,那個吃香,燒餅渣子,唾沫星子,閑聊著女人。
馬天明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聞到這清香怡人的味道就問:“都躲在這里偷吃了”
玉云帆到:“哦,是行轅俯里送來的燒餅”
馬天明瞧了一眼軒轅應(yīng)宸,見他只是一副淡然模樣的瞧著司馬大軍的軍事布防圖,又一一掃了一眼滿嘴哈喇子吃著燒餅的那群人,說到:“我剛才回來的時候遇上行轅俯里的侍從了,說這個燒餅是少奶奶送來的”
那日教武場玉將軍與馬副官打斗場面在張團(tuán)長腦海中一一閃過,張團(tuán)長一口燒餅堵在口中,李參謀鼓著腮幫子停在半空,頓時議事廳鴉雀無聲,不知道是誰偷偷的把啃了一半的燒餅放了回去,大家見狀也都放了回去。
玉云帆說:“少帥,這還有兩個”
軒轅應(yīng)宸并未理會玉云帆遞過來的燒餅,只是瞧著馬天明問到:“她們今日去百花街了”
“嗯,是的,說是安排俯里的車子送過來的,估摸著這會子還在逛百貨大樓吧”馬天明說到
軒轅應(yīng)宸接過玉云帆手中的燒餅,邊吃邊說:“二十九軍七日后全部趕到這里,第四軍到這里,張團(tuán)長帶領(lǐng)第八團(tuán)這里......我們的彈藥補(bǔ)給可充足”
玉云帆到:“這個都準(zhǔn)備好了,兩輛坦克昨日已經(jīng)到了,安排給李參謀了,轟炸機(jī),戰(zhàn)斗機(jī),偵察機(jī)各一百輛都已經(jīng)補(bǔ)充到各軍了,另又增補(bǔ)了圣西爾軍校歸國的六百名飛行員也都安排好了”
“裝甲兵,炮兵,坦克兵,特種兵都操練的怎么樣了?”軒轅應(yīng)宸問到
馬副官在一旁說到:“我剛?cè)z閱了一番,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了,少帥可要去巡視一番”
軒轅應(yīng)宸點了點頭隨著馬天明走了出去,玉云帆他們一行都整了整軍裝訓(xùn)練有素的隨在軒轅應(yīng)宸后面走了出去,別看這些人平日里說話都是女人,戲子,哈喇子,可是遇到戰(zhàn)事從不敢懈怠,特別是軒轅應(yīng)宸這里軍紀(jì)嚴(yán)明,曾有個師長汲拉著鞋子來跟軒轅應(yīng)宸匯報戰(zhàn)事,被軒轅應(yīng)宸當(dāng)著全軍上下扒光衣服抽了二十皮鞭,暴曬在軍營大門口,自那以后再也未出現(xiàn)輕慢懈怠之人,特別是白云城一站之后,全軍上下對軒轅應(yīng)宸更是俯首帖耳了。
軒轅應(yīng)宸問到:“那邊怎么樣了?”
玉云帆回:“上官玖那邊依舊是彷徨不決,興中會自從上次白云城一站之后主力部隊都已經(jīng)撤到南方去了,不足為慮”
軒轅應(yīng)宸挨個營挨個排的巡視,都是在緊鑼密鼓的操練著,軒轅應(yīng)宸走到炮兵團(tuán)時仔細(xì)端詳了一下兩門德國大炮,還專門請了一個德國歸來的軍官在教習(xí),軒轅應(yīng)宸也駐足在那里傾聽一番。軒轅應(yīng)宸瞧著那個德國軍官也是講著生澀的普通話,一身女扮男裝的邱月正在和德國軍官爭論著什么,這邊炮兵卻是一副好奇的瞧著,就不禁想起六年前在火車上第一次遇到她時,也是很生澀的普通話,她柔軟的發(fā)絲蹭在他的臉上清晰陶醉,第一次把她摟在懷里時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只是后來久了才知道她慣用白色的干花洗頭和洗澡,后來也是問過二哥才知道她慣用的那個白色的干花是Gypsofila滿天星,一個國人竟然能把漢語說的如此生澀,軒轅應(yīng)宸當(dāng)時就很是鄙夷不屑,現(xiàn)如今又看見一個國人仍舊把漢語說的如此晦澀,見他平時說到著急的時候也用英語,軒轅應(yīng)宸也曾在國外留學(xué)過幾年,英語學(xué)的還是蠻不錯的,至于德語是完全不懂。軒轅應(yīng)宸嘴角不自覺的掛著淡淡的笑意,看的一旁的張團(tuán)長騷弄著腦袋瞧著馬副官,直至把頭上的幾縷頭發(fā)徹底擠成雞窩才作罷。
軒轅應(yīng)宸常在軍中鼓勵軍官士兵學(xué)習(xí)各種知識語言,也開設(shè)了很多講堂,無戰(zhàn)事的時候都可以去講堂學(xué)習(xí)的,還給去講堂學(xué)習(xí)的士兵補(bǔ)助。
玉云帆也常常把國外歸來的洋學(xué)生帶到瑤英山和淮海飯店去嫖妓喝酒,也去戲園子聽?wèi)颉?
軒轅應(yīng)宸淡淡到:“云帆,你明日把他們都帶去上古城玩上三天三夜吧”
一旁的張團(tuán)長從頭上的雞窩上放下手來,拍了拍一旁的李參謀肩頭說到:“聽說上古城的女人柔軟如水,情熱似火咧”
軒轅應(yīng)宸冷冷到:“鬧出點動靜來,讓司馬日昱知曉,怎么張揚(yáng)怎么來”
德國軍官說到:“少帥,今日去戲園子聽?wèi)蛉h”
邱月在一旁說到:“你也喜歡聽?wèi)颉?
“咿咿呀呀的雖聽不大懂,但那臉上涂的紅一塊,白一塊,藍(lán)一塊的,甚是好看”
“那我也去瞧瞧那武生的紅藍(lán)白紫的臉”邱月嬉戲到
“好的,那今日就去百花街的阜成園聽?wèi)虬伞庇裨品f到
“你們昨日聽的是哪一段???”軒轅應(yīng)宸問到
“昨日是九里山,今日聽說是楚漢相爭”張團(tuán)長到
“云帆,你等會去把她們兩也接來一起吧”軒轅應(yīng)宸說到
“那接不接上官小姐?”玉云帆到
軒轅應(yīng)宸輕輕掃了一眼玉云帆
從照相館出來的杜若就被百貨大樓的女職員叫住了,立馬跑到杜若跟前微笑著說到:“小姐,你今日運氣真好,恰巧李師傅今日在店里,他說衣服送給小姐了,不過要見小姐一面,還請小姐移步前往五樓梅香閣”
自從那日杜若偷偷從行轅跑了出去后,小丫頭五香是再也不讓杜若一個人了,小丫頭便擋在杜若的身前說到:“衣衫不要了,我們家小姐也不會見什么李師傅”
杜若忙把五香拉在一旁低聲說了幾句,大概是說讓小丫頭放心之類的話語吧,沒一會五香也喜笑顏開了,轉(zhuǎn)而杜若朝著女職員笑著說到:“這位姑娘,請帶路”
杜若跟在女職員后面走進(jìn)了百貨大樓,女職員說到:“還請兩位姑娘在此候著,李師傅只見小姐一人”
錦林拉著杜若的手不停的朝著使眼色,小丫頭更是劍拔弩張的,杜若笑著說到:“見一下無礙的,難不成李師傅還能把我吃了”說完朝錦林眨了眨眼瞼,又附在錦林耳畔低聲到:“你不是見識過我的本事了嘛,放心吧”
錦林聽杜若如此一說也就放心下來了。
錦林隨著女職員進(jìn)了電梯上了五樓,五樓全是雅間,在外面都看不到房間里面的客人,杜若只好跟著女職員走到梅香閣,女職員輕聲到:“小姐,李師傅只請小姐一人,請,小姐”
杜若走了進(jìn)來,幽幽的梅香四溢,那梅香就如纏綿時軒轅應(yīng)宸噴薄的熱氣,杜若臉頰微紅,輕輕端起茶盅細(xì)細(xì)品著。
一黑色長衫兩側(cè)鬢白的老者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淡淡到:“姑娘的字確實好,敢問姑娘師承何處?”
“李師傅見笑了,小女那字確實上不得臺面,小女年幼時跟著程允和老先生習(xí)了幾年字,這字確實愧對師門,還望李師傅海涵”杜若微笑著說到
“可是光緒十八年間狀元程允和老先生,程老先生近來可好?”李師傅到
“勞李師傅掛心,程老先生一切安好”
“姑娘,我也寫了一首字,還望姑娘能代為轉(zhuǎn)交給程老先生,請”李師傅說到
杜若便從李師傅手中接過一副卷軸,便又慢慢品起茶水來。
“姑娘,老朽就不留姑娘了,姑娘的朋友該著急了”李師傅淡淡的說到
“多謝李師傅的長衫”說罷深深鞠了三鞠躬,轉(zhuǎn)身時又回頭說到:“李師傅還有話需要帶給程老先生的”
“不必了,都在字中”李師傅說到
錦林正在躊躇不前的時候瞧見杜若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便高興的迎了上去,小丫頭更是高興的在一旁嘰嘰喳喳到:“剛才玉將軍來了,說晚上讓我們?nèi)ジ烦蓤@聽?wèi)蛄恕?
杜若瞧了瞧錦林,見她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便也沒有言語,只是錦林悠悠到:“我都跟他說了,我們不愛聽?wèi)?,再說你也聽不懂那些,可是終究是拗不過他們,再說邱月也一起的,小若,就去吧”
“五香,那今日唱什么?。俊倍湃魡柕?
“聽說唱楚漢相爭”小丫頭立馬說到
“嗯,好的,這條街有什么好吃的嗎?五香”杜若問到
“前面有一家江州涮火鍋蠻好吃的,少奶奶你們吃嗎?”小丫頭五香說到
杜若說:“五香,你老家好像是江州的吧?”
“嗯嗯,是的,少奶奶,不是我老家是江州的,我才說那里的涮火鍋好吃,而是行轅俯里的侍從老媽子和丫頭去了都說好吃我才說的,而且那里可便宜了,就是怕少奶奶和玉小姐吃不慣”小丫頭趕忙仔細(xì)說到,生怕杜若她們誤會
“反正聽?wèi)驎r間還早,不如瞧瞧去”錦林想著剛才吃的燒餅確實好吃,覺著這丫頭別看平時聒噪不安,但是說起吃的卻還是那么回事,要不怎么那么水嫩饒舌。
杜若和錦林來戲園子時,寥寥落落有幾個人先到了,在隨意的磕著瓜子,喝著茶水,杜若因是第一次進(jìn)戲園子聽?wèi)?,只是跟在小丫頭后面,小丫頭往日也和老媽子她們出來聽?wèi)虻?,往日都是撿后面便宜的地方站著聽一會子,今天卻是和少奶奶來,雖說這少奶奶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今日瞧見也是個會花錢的主,便領(lǐng)著坐在最前面去了,杜若因剛才吃的涮火鍋好吃多吃了些,現(xiàn)在全身辣的已經(jīng)出了一層密密匝匝的汗珠子,杜若本來身子就弱,小丫頭見杜若辣的臉頰微微泛紅,心下已經(jīng)不安起來,不停的自責(zé)到:“都怪小的,都怪小的不該帶少奶奶去吃涮火鍋的”
杜若笑到:“說了,不怪你,那涮火鍋是蠻好吃的,我也很喜歡吃啦”
錦林在一旁擔(dān)憂到:“說不讓你吃了,誰知你趁我們不注意偷偷煮了幾根黃花菜吃了”
杜若笑著說到:“沒事的,弄點茶水來喝就可以了”
小丫頭嚅囁到:“幸好少帥還沒來”說著用絹帕給杜若擦著額頭。
“說了,無礙的”
小丫頭癟著一張小嘴一臉的不樂意。
錦林在一旁到:“要不先送我們回俯吧,歇息一會再過來”
杜若笑到:“不是說還有十來分鐘就開唱了嗎?”
小丫頭點了點頭說到:“剛才進(jìn)園子的時候他們是這么回的”
杜若說到:“五香,你也不要老是站在這旁邊了,你老站旁邊我瞧著怪不自在的,你坐旁邊唄”
“可是,可是,少奶奶,你額前的汗珠子”
“無礙,你在旁邊碎碎叨叨的,也擋著我看戲了啊”
小丫頭聽杜若如此說,便坐一旁去了,杜若便俯著頭跟錦林說什么去了。
錦林說到:“大哥他們怎么還沒來啊,邱月也還沒來?”
杜若低聲說到:“錦林,你小時候聽過戲沒?。俊?
“沒出國之前隨母親聽過幾回,但是楚漢相爭沒聽過咧”
一個曼妙女子突然在錦林和杜若的身后,撫著她倆的香肩悄悄到:“你兩在嘀咕啥了?”
錦林說到:“邱月,就知道是你,你瞧,快開唱了”
邱月到:“你倆也真是的,逛街竟然不叫上我,你們今日買啥了”
小丫頭一旁忙搶著說到:“少奶奶今日給少帥買了一件長衫了”
錦林搶白到:“某人不是要急著去當(dāng)翻譯嘛,哪顧得上我們啦”
邱月自知理虧訕訕的瞧著杜若微微的笑著,臉頰且是泛著潮紅,眼神清澈透亮,杜若笑到:“這不,錦林不是要訂婚了嘛,就想著給錦林買了一塊腕表”
“瞧瞧,快拿出來瞧瞧”邱月到
“明日瞧吧,瞧,開唱了,這旁邊給你留了一個坐,你是坐這兒咧還是和大哥一塊咧”
邱月本不是那種受封建禮教熏陶的女子,但也由不住這番打趣,臉頰微微泛紅笑嗔到:“錦林,莫老是打趣我”
玉云帆在一旁板著臉瞪著錦林,錦林只是雙眼直直的盯著戲臺,全然不予理會。
玉云帆瞧著樓上雅間里少帥他們都已經(jīng)在那里落座了,便說到:“少奶奶,少帥在樓上雅間了”
杜若淡淡的笑到:“這里聽?wèi)蛐U好的,又瞧的真切,挪過去挪過來的耽擱時間,再說我本來就聽的不是大懂,你這一說話來著,剛才那句又沒聽明白了,你上去聽吧,不用管我們了”
只聽那武生又唱到:“槍挑了漢營數(shù)員上將,怎奈敵眾我寡,難以取勝。此乃天亡我楚,非戰(zhàn)之罪也。”
杜若直覺頭暈暈沉沉的,便用手扶著,錦林瞧著先前杜若還和她有說有笑的,怎么這會子不言語了,便低聲喚到:“小若,小若,小若......”喚了好幾聲也未見應(yīng)答,便轉(zhuǎn)過頭來瞧見杜若胳膊肘擱忖椅子上,頭則重重的枕在手腕上,眼神迷離的瞧著戲臺,錦林便湊到杜若耳畔低聲說:“小若,怎么了?”
“頭暈暈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杜若悠悠到
“身子不舒服那我們就先回吧”錦林說到
“不是說,這戲一開唱只有唱完了才能出去嘛,現(xiàn)在好像還沒唱完了”
小丫頭在一旁說到:“阜成園聽?wèi)蚴菓蜷_唱了不能進(jìn)來,戲沒唱完也不能出去咧”
錦林在一旁到:“那怎么辦了,五香,你去找少帥來”
小丫頭一旁癟著嘴微微帶著哭腔說到:“我可不敢”
“無礙的,我靠一會就好了”杜若說到
武生唱:“十?dāng)?shù)載恩情愛相親相倚,眼見得孤與你就要分離?!?
杜若只是覺著著武生的眼神咄咄逼人似的,難道不是該情意綿綿嗎?難不成她聽錯了,時常聽他們說楚霸王對虞姬是情意綿綿嘛,只是這頭越來越重,怎么也抬不起來,杜若又伸手去抓茶杯來,卻被一個強(qiáng)勁霸道的手一把抓住,杜若眼神迷離瞧著那個霸道銳利的眼神喃喃到:“水,我要喝水”
軒轅應(yīng)宸冷冷到:“她怎么了?”
錦林在一旁小心說到:“她說頭暈暈沉沉的”
軒轅應(yīng)宸便在杜若身旁坐了下來,把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杜若仍舊迷離的喊著:“水,我要喝水”手到處亂抓著
軒轅應(yīng)宸問:“她喝了幾杯水了啊?”
“好像有三杯了吧”錦林說到
“怎么喝這么多”軒轅應(yīng)宸瞧了一眼臉色潮紅的杜若說到
“我們剛才吃的火鍋有些辣,所以她就多喝了幾杯水”錦林瞧了瞧冷著一張寒臉的軒轅應(yīng)宸小聲在一旁說到
軒轅應(yīng)宸知道阜成園的茅香是用喝剩的酒澆灌的草葉子煮來的茶水,一般人喝個半壺都沒問題,可是她從來都不喝酒,一滴酒能醉倒,就連噴些酒氣就能醉上幾分的人來說不用三杯,一杯就醉了,軒轅應(yīng)宸只是把杜若胡動亂抓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上回在瑤英園已經(jīng)見識了她的酒量和酒品,心中不由得莫名的冒火,但也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瞧著臺上的武生繼續(xù)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