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歸允曾說過，地球毀滅、萬物喪生、世界顛倒黑白、星球銀河炸裂的概率，都比顧梓霜向別人妥協的概率要高。

其實沒那么夸張，能打敗顧梓霜的東西也許很簡單，可能只是3000塊一個月的房租罷了。

于是，工作日的第一天，顧梓霜主動去了萬真的辦公室。

坐在萬真對面的她，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她的發言。

“我這個人確實沖動了一些，脾氣像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還聽不得別人的冷嘲熱諷，寧可撕個天翻地覆也懶得背后周旋，導致這些年我養成了張口懟人的習慣。雖然他們確實不對，但我覺得我……”

“好了。”萬真聽不下去了，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昨天碼好的致歉稿還沒背完呢。

萬真雙手交叉，神情倒是比以往緩和了一些：“上周五的事，我已經向知情人士了解全過程了。”

顧梓霜點點頭：“所以呢？”

萬真薄唇微啟，語氣不疾不徐，卻氣場十足：“Sue嘴欠。”

顧梓霜不懂就問：“Sue是誰？”

“……”萬真沉重地嘆了口氣，“徐恬瀟……廣告公司都以英文名互稱，你得早點習慣。”

“哦。”可惜她記不住，“所以說，這事我沒錯？”

“你當然有錯，在公司里當眾動手打人，你還有理了？”萬真一臉鄙視。

“沒理。”

好想辯論一場，但是，她腦海里不斷在自我催眠：3000塊房租、3000塊房租、3000塊房租……

“跟你講個事。”萬真靠在椅背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整個人呈一副放松的狀態，“前兩年，技術部來了個小伙子，一直在私底下騷擾我的文案實習生，那個妹妹忍了很久才把這事告訴我。”萬真說到這，眼神定在了她身上，“換作是你的話，會怎么解決？”

“罵他。”顧梓霜毫不猶豫地回答。

萬真笑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這也是顧梓霜在正式入職后，第一次見她對自己笑。

“當時，我去私聊警告過他，他表面答應，實際上還是屢教不改。”萬真喝了口水，繼續說，“后來，我用QQ注冊了小號，用網圖作頭像，跟他各種搞言語曖昧。”

哦？有點意思。

顧梓霜來了興趣：“然后呢？”

“聊了幾天，他就愈發肆無忌憚了，開始發自己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過來。”萬真輕描淡寫地說著，“然后我匿名給公司的每個人都發了一份郵件，里面都是他的圖集壓縮包，順帶還抄送了老板。”她不禁笑了笑，“后來才知道，公司不少女生都被他騷擾過，他得罪的人太多了，直到他被辭退了，都不知道這事到底誰干的。”

不得不說……

“這招，真高。”顧梓霜由衷表示。

“知道我為什么跟你說這個事嗎？”萬真話題轉到了她的身上，“我看得出來，你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我也不擔心你會吃啞巴虧，但你的處事方式，通常都是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的招數。”

分析透徹，顧梓霜無法反駁。

“或許你能保護得好自己，但同時，你也會自傷。”萬真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職場上生存的技巧，就是成功報復到那些傷了你的人，還能置身事外，懂了嗎？”

“懂了。”

“我這邊還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顧梓霜不禁內心感慨，自己這個活了快100歲的人，居然被一個30來歲的給教育了，還被教得心服口服。

人間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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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工位才沒多久，梁彥婷已經激動地挪到了她的身邊。

“跟你說，有新聞！”她急不可待，連打字的功夫都省了。

“怎么了？”顧梓霜十分淡定。

“就是那個Sue，她上次不是和你打起來了嗎？”梁彥婷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她今天被解雇啦，聽說她本來再過一星期就轉正了，你說慘不慘？”

“哦。”顧梓霜默默地關掉了“微信如何開小號”的百度頁面。

“你淡定過了頭吧？”梁彥婷覺得不可思議，“聽說她能力不差的，Adam本來還很欣賞她，結果這件事惹惱了Adam，King還親自下令讓Sue今天就即刻去財務結工資。”

“真的是King……”顧梓霜又回想起蕭池宇從他辦公室出來的場景。

“是啊，King的命令誰敢違抗？而且那個Sue膽子還真不小，還大清早去拍King的門想挽回局面，結果King直接把門給反鎖了。”梁彥婷又開始自我陶醉了起來，“沒想到啊……King對Adam簡直就是真愛，只要他的小嬌妻稍微有點小情緒了，他就馬上……”

“咳咳。”一聲輕咳聲從頭頂上方傳來，反應超快的梁彥婷腳一蹬，辦公室瞬間挪回了她的工位。

冷澤安一手撐著桌子，眼神在她們之間流連片刻：“上班明目張膽閑聊，當我不存在？”

雖是責怪，可眾所周知，Elvin對手下的人一向溫柔，即便訓人時都是帶著一抹大男孩的微笑。

“我們知錯了。”梁彥婷對他插科打諢地笑著，冷澤安便沒多說什么。

倒是顧梓霜，從頭到尾沒回答他一句，讓他很不爽。

正當他想故意找點事時，一陣哭戚戚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顧梓霜……”

聽到自己的名字，顧梓霜淡淡地回了個頭。

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嚇了一跳。

盯了許久才發現，這貨居然是……徐恬瀟？

她滿臉的淚水縱橫，把不防水的眼線給哭暈了一大片，簡直就是一只活生生的人形熊貓弓著身站在面前，她今天戴了頂白色鴨舌帽，也許……是掩蓋頭頂那被顧梓霜扯到空缺的一大片吧。

“有事？”顧梓霜神情有些嫌棄。

“顧梓霜，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反正我也被你打過了，你就原諒我吧，我以后不說你了……”她抹著眼淚，低聲下氣地懇求，“不要讓King辭退我好不好？”

“Sue，我看你是找錯人了吧？”冷澤安搶在前頭說著，語氣譏諷，“你自己能力不夠被AE部門辭退了，來找我們文案部做什么？我們Manjusaka連King長什么樣都沒見過。”

“不是的，他們之前都說我很適合這里，一定是因為上周的事……”徐恬瀟走向顧梓霜，“我外地來上海打拼，能進OM不容易，如果被辭退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我可能房租都付不起了……”

冷澤安擋在顧梓霜面前，神色漠然：“離她遠點。”

“顧梓霜……”她隔著一個冷澤安的距離，還在懇求著顧梓霜。

周圍的同事依舊在辦公桌前忙碌，只是眼神時不時瞟向這一塊位置，手里的鍵盤“噼里啪啦”沒停過。

顧梓霜聽到現在，不禁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冷漠無情還報復心重，所以……”她看著狼狽不堪的徐恬瀟，冷冷一笑，“關我屁事。”

卑微到現在的徐恬瀟終于忍不住了，她瞬間冷了臉，怒不可遏：“顧梓霜你他媽別得寸進尺！你……”

“Sue。”

另一個令人魂牽夢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怒罵。

門前，蕭池宇緩步走來，白晃晃的燈光投射在他臉上，顯得膚色更是蒼白如紙，俊美得如一幅不真實的畫。

他的眼底覆滿冰霜，而嘴角卻掛著一絲淺淺的弧度。

“大家都還有工作，別在公司鬧。”他在徐恬瀟身旁佇立，眼簾低垂，“跟我過來。”

這一聲低喚，充滿了磁鐵般的吸力，徐恬瀟雙唇微張，步伐不自覺地跟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