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柳言這才與凌子霄一同出了宮門。

這一出宮門，便見許千游在那等著，見她無恙的走了出來，這才松了緊皺的眉頭，換上了一臉笑意。

“都結束了?！绷詫⑹执钤谒缟?，輕拍了拍，以示安撫。

“總歸是要太平一陣子了?！痹S千游笑著應和。

“回去吧。”

——

“柳言柳大人平反叛亂、護住有功，尊奉為攝政王，總領百官，打理朝中上下事務……欽此！”

柳言不卑不亢，微微屈身，雙手接過圣旨之時，道來句：“謝主隆恩！”

下朝時，柳言還未走遠，便被林公公前來叫住了，說是陛下要召見她。

進入御花園，經過那條河時，那河里的水已經換了，河水緩緩流動著，沖擊河堤石子時，還會發出嘩啦啦的水聲，聽著倒是悅耳。

周邊的枯草也被一簇簇嫩綠的草覆蓋了，充滿了生機。

柳言輕笑了起來。

“柳大人在笑什么？”林公公與她一同時不似與其他大臣一起那么拘束，好奇了，便出聲詢問。

柳言已經笑著。

“春天來了呢！”

林公公這也注意到河水的變化，還有那樹丫上的嫩芽，倒真如她所言。

“是?。〗衲甑拇禾旖K于來了。”林公公也感嘆了聲。

柳言微微笑，未告訴他，她所指的春不限于此。

“上次的糖葫蘆味道可還好？”柳言岔開了那個話題，隨意問道。

林公公一聽她提到上次給他帶的吃食，立馬來了興致，搖頭笑道：“不好吃，外面雖裹了層糖衣，也壓不住它的酸?！?

柳言笑了笑，沒有反駁。

“不過小喜子喜歡吃，你記得小喜子嗎？你見過兩次的，就去年來的那孩子，才十歲大?！?

柳言腦中稍稍有些映象，第一次見是小喜子剛來那會，瘦骨嶙峋，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十歲的年齡卻只有六七歲的身高。

聽說是因為家鄉那邊鬧饑荒，他父母實在養不起，才將他送來皇宮

最近一次見他，是在一個月前了。小小的個子拔高了些，臉上也多了幾分肉，圓潤了不少，就連之前那有些陰郁的眼神，也變得靈動起來。

按理說，在這吃人的宮中，他是無法活的好的，好在有林公公同情他，多處照顧著，才過的這般好。

“你倒是心善?！绷哉f了句。

林公公愣了一下，以為她說的是他給糖葫蘆給小喜子吃這事，撓了撓頭，訕訕笑道：“這有什么?。恐皇俏页圆煌炅T了。”

柳言到的時候，夢潭淵已經在納涼的亭子里坐著了。亭子沿上的帷幕垂落，使里面的景象若隱若現，看不真實。

柳言上前去，才見他正擺弄著桌上的棋盤。

“來下一盤？”夢潭淵抬眼，對她笑問。

柳言在他對面坐下，擺明了自己的想法。

林公公和大公公在一旁等著，時不時為空掉的茶杯添上一杯茶。將身邊的宮女調去了亭子外邊侯著，怕打擾了下棋的兩人。

“啪”

“柳卿，朕希望你這次能拿出真本事來與朕下一盤”

一子落下，夢潭淵抬眼，對她說道。

柳言淺笑著，沒有回應。

但再度舉棋之時，夢潭淵能感覺到這棋勢來勢洶洶。

以往能堅持大半天才分出勝負，也不知今日是夢潭淵亂了神，還是柳言真的厲害，一個半時辰后，便分出了勝負。

夢潭淵心中雖有些郁悶，但欽佩是真的。

他真是越來越欣賞這人了。

夢潭淵一手撐著腦袋，盯著眼前這人，不由的出神。

柳言是雙眼皮，在抬眼的時候，顯得很大，那雙眼眸更是，既能充斥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可以帶著笑。

還有那張抿著的唇，翹起好看的幅度。

細看之下，夢潭淵才發現，柳言的唇色較常人要深些，像女子抿了紅紙一般紅，煞是好看。

這人……這般安靜的時候，倒真像個女子。

柳言這才剛整理完棋盤，抬眼便見夢潭淵看著自己出神。

柳言樂忠于給夢潭淵添堵，當下便調侃道：“莫不是看上臣了？”

夢潭淵今日許是心情還不錯，這次倒沒介意，反而接了她這話題：“若你是個女子，朕還真就看上你了。”

柳言端茶杯的手不自覺的頓了下，抬眼看去，方才夢潭淵也在取茶杯，并沒有留意什么。

“陛下說笑了?！绷砸恍н^。

“那些罪臣的家眷，你想作何打算？”夢潭淵沒有糾結那件事，詢問道。

柳言一時沉默，不知怎么回應他。

“此時……聽憑陛下決定?！?

夢潭淵沒有意為難她，把玩著指上的扳指，說道：“放了吧”

這不全是因為他仁慈，還因為他才坐上這個位子，不能隨意殺生，令百姓失信。

他能想到，柳言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點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朝中半數臣子已死，今年怕是要提前春闈考試了。”

如果不是跟她有關，夢潭淵也沒必要說這種廢話，柳言笑著問道：“陛下所謂何意？”

和她想的一樣，夢潭淵意味深長的笑道：“朕相信柳卿能勝任出卷人和監考官”

便是夢潭淵不說，柳言也正有此意，所以她索性沒拒絕，接受了他的提議。

“至于武試……就交給顧將軍吧?！绷蕴嶙h道。

“嗯。”

“時候不早了，臣先回去了。”柳言抬眼看了眼外邊，此時該午時了。

“可要在這吃了午膳再去？”

柳言雖知他這次不是敷衍，而是真心邀請，但柳言還是搖頭拒絕了。

“家中那管家就愛瞎操心，回去晚了他又該在門口侯著了?！?

柳言說者無心，夢潭淵聽者卻聽出了別般意味。

柳言這人能文能武，還善謀略，哪由得一個管家來操心？

這話聽來，倒像是個婦人等著自己丈夫回家吃飯。

也不知是覺得她那管家粗俗多事，還是怎么的，好好的心情也消了大半。

“那柳大人還是快些回去吧，莫讓那管家等急了，朕就不送了。”

“不敢當，微臣告退！”柳言雖察覺出他的語氣變化，但不明原由，也就沒去在意，不慌不忙的道了句，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