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智心心念念想要購買高層次人才住房，卻被曙光院的配套政策擋在了門外的時候，新的希望又出現在了張智和朱墨的生活中——西城日報社自籌資金建設新一批職工住房項目開工啦。

資金到位及時，工程施工就很見速度。

眼看著地基已經打好，施工開始出了地面，房屋結構的輪廓已清晰可見。為了方便職工到工地上看房，工地上還專門安排了看房管理人員。

張智和朱墨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來到工地。

“呵！好快呀，已經蓋到第五層了。”在工地圍欄的出入口，朱墨向里面張望著，忍不住感嘆。

接過管理人員遞過來的安全帽戴在頭上，張智和朱墨踩著腳下散落的沙石，穿過腳手架下面的通道，在管理人員的帶領和介紹下，在黑黢黢的只有一面靠墻的樓道里，小心翼翼地上上下下，南面看看，北面看看，談論著即將擁有的新家的樣子……

終于，在又一個春天到來的時候，朱墨和張智拿到了西城日報分配的新房鑰匙。

這套四室兩廳兩衛的住房，僅室內面積就達160多平方。一進門，站在玄關處，迎面是面積近60平方的客廳。客廳的右手是餐廳，餐廳的三面連接著兩間臥室和廚房、客衛。從客廳往左手拐，是通向書房、主臥、主衛的房門。

“嗨！比我們院的院士房、博士房氣派多啦。”張智一臉滿意的神情。

前兩年，曙光院也新蓋了一棟職工住宅樓。這棟樓一共六層，分房的時候，張智看著自己排隊的位置，料定分不到好樓層，十有八九會是六樓，便放棄了那次選新房的機會。

這棟新樓最好的樓層三樓，不在那次分房的范圍。建這棟樓的時候，曙光院就決定，將這個樓層專門設計成幾套160平方的大戶型，留給引進的博士居住。后來，王院士和博士楊越成為這幾套住房的第一批住戶。

張智和朱墨去看過楊越他們家的那套160平方的房子。在曙光研究院，楊越的這套“博士房”的確是數一數二的了，但現在，跟朱墨在報社分到的這套住房一比，不論是戶型、住房面積，還是地理位置等，就顯得有些一般了。

拿到新房鑰匙后，樓上樓下已經陸陸續續有好幾家開始裝修了。

張智在敞亮的新房里來回走著，認真地察看每個房間。在南面那間主臥里，張智從連著主臥的主衛里看了一圈出來的時候，對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后的一諾說：“這間讓爺爺和奶奶住，等裝修好了，就把爺爺奶奶接來。”

“那我呢？”

“其余的房間，你隨便挑。”

父女倆的對話，在空曠的房間里帶著回音。

新房位于西城河北岸，緊依河堤改造而成的濱河公園。站在客廳或主臥的大玻璃窗前，可以看到兩三百米開外的西城河水泛著粼粼的波光，自西向東緩緩流過，可以看到濱河公園里的綠樹花草、曲徑通幽，真的是一窗好風景。

朱墨指著河對岸西南方向的遠處，對張智說：“你看，市里建的高層次人才居住小區就在那個位置。前一段采訪的時候，我們看到過規劃圖。因為那個小區它是建在河的南岸，所以，為了讓住房里的客廳朝向河面這邊，戶型圖上設計的客廳就都在每套房子里的北邊，這樣一來，客廳里一年四季是見不到陽光的。”

“對，咱們這房子正好相反，房子在河的北岸，客廳、主臥既朝向河面，又都是朝南的，采光、視野什么的，都好。”張智說。

“好多人看過那個戶型圖以后，都覺得他們那個客廳的設計是個最大的缺陷，不過也只能那樣啦。”

“可以，咱們就在這里養老啦。”張智滿臉堆笑地拍著朱墨的后背說……

聽說朱墨單位分了新房，涂榮這天晚上又來串門。

張智照例收拾收拾東西跟涂榮打了個招呼，就到辦公室去了。

朱墨收拾完碗筷，讓一諾到臥室寫作業，自己坐下陪涂榮閑聊。

“聽說你們在報社分到了一百六十平方的大房子？”涂榮一臉羨慕地問。

“報社這批房子蓋得都大，領導們的房子還是樓中樓吶。”

“看你們單位多好。你看看曙光院，人還沒走呢，那邊就開始催著騰房子。”

朱墨問：“曹清明已經出國走了，院里也沒說什么吧。”

涂榮嘴一撇：“能不說嗎。涂玫也準備走了。本來想著等我那小外甥曹丞把這個學期上完，可院里等著收房子呢。”

“做的是有點絕了。”

涂榮又說：“我家那口子好像也已經在天津找到單位了，可能說走就走。不過，我們的情況全院都知道，倒沒人跟我說房子的事情。”

朱墨不便接涂榮的這句話，就沒吭聲。

“聽說你們新分的房子比院里的博士房好得多？”涂榮又問。

“就是大了一些，其他也比不出個好壞來。”

“你看看，跟外面一比，哪個單位都比曙光院強。外面的人都說，曙光院收入高、福利好，其實高什么呀，可能就是每年年終獎多一些，平時的工資也沒見多到哪里。你看看，咱們這房子，才六十多平方，你們報社一套房子頂這兩三套，房子多值錢吶。”涂榮攤著兩只手說。

“看你說的，我可是寧愿多拿點年終獎，房子大小倒是無所謂。”

“哎朱墨，我問你，你家張智打過乙肝疫苗了嗎？”涂榮突然轉了話題。

朱墨仔細想了想說：“好像沒打過吧。”

涂榮扭頭朝客廳窗戶那兒看了一眼，然后壓低聲音說：“今天疫苗到了，院里的領導都到衛生所打針去了，是我給他們打的，這是他們的第二針。”

朱墨問：“疫苗還要單位統一打呀？”

“是我們所長給院領導們統一安排的呀。”涂榮神秘兮兮地說。

“都是哪些領導啊，名單誰定的？”

“有院長、副院長、總工、工會主席、院辦主任什么的，十好幾個人呢。”涂榮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著說。

“那副總工程師有去的嗎？”朱墨不由得追問。

“應該沒有。楊博士也沒有。不過，剛上來的院長助理溫步強也去了。名單是我們所長給我的，我按著名單，挨個打電話通知他們的。”涂榮說。

溫步強也是那年和張智一同到北方化工大學讀的碩士，是和張智同一年提升為副總工程師的。后來，馬玉良轉任副書記后，溫步強接替馬玉良成了院長助理。

聽說溫步強也被衛生所長列在了院領導的名單里，朱墨心里就有些憤憤的替張智打抱不平。

快十二點的時候，張智從辦公室回來。一諾已經睡熟。兩人洗漱完畢，朱墨跟在張智身后走進臥室，隨手關上了房門。

“別關了，多悶得慌。”張智要去打開房門。

“你先別開，我跟你說個事。”朱墨就把院領導們打針的事學給張智聽。

“他們今天打的？”張智的表情顯然很在意這件事。

“剛才涂榮說疫苗是今天到的，聽口氣應該是今天下午打的吧。”

“你看看，曙光院就是這樣，根本沒有把天天干活的人放在眼里。”張智把原本放的好好的枕頭拿起來又放下去說。

看著張智的臉色，朱墨忙寬慰道：“不給咱打拉倒，讓咱打咱還不一定打呢，不就是幾百塊錢的事嘛，干嘛還偷偷摸摸有這個沒那個的。”

張智沒有馬上接朱墨的話，只是關燈前才說道：“要說，這真不是錢的事。還有其他好多事我都沒跟你說過。其實，好多人離開曙光院，就是因為有些事太讓人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