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死亡的連鎖反應，徹底消失反倒顯得溫柔多了”

我怔怔的望著韻的目光，一切都豁然開朗

為何韻的話語可以不夾雜任何情感，為何她能純理性的思考問題，為何她的臉頰一直都毫無波瀾

這是一個內心早已死亡，對著未來毫無苛求的人，也是為何飲風很難將它吞噬

因為對于一個無欲無求的人而言，沒有人能夠影響到她的思維

咚！

巨大的聲響在我們耳畔響起，飲風打穿了空間的一角將要進入這里

韻沒有任何反應轉身話語平靜

“當人被徹底吞噬后會在世界上消失，即使是存在的因果也會被扭曲”

“走吧！現在出去你可以在飲風將我吞噬前，用抽象和只有你自己能讀懂的方式留下信息”

“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紀錄被擦除的事物”

潔白的大門在我面前打開，我很熟悉，這確實是出去的出口

韻作為空間的主人隨手轉移空間方位，但因為已經充滿了裂縫無論如何躲避都會被飲風發現

在縫隙里可以看見阻擋飲風的墻壁不斷被他擊的粉碎

猩紅的利爪似乎是思維世界的破冰刀，每一爪都在粉碎這片空間的一部分

飲風的氣場越發的瘋狂與強大，反觀韻的神態卻是越發黯淡

飲風在破碎空間也是在破碎韻的思維，韻在拿自己的整個思維世界阻擋飲風

我咬著牙將長著無數眼睛的向日葵凝聚在手中，這是我能想到為數不多能用的東西

在韻的思維世界景象中，我回憶起很多，在我被欺負的時候，在我被孤立的時候，在我遇到麻煩的時候，是多希望有人能夠出現在我身邊

不！是韻多希望有人能出現在她身邊

即使被孤立她也習慣了獨立獨行，即使遇到麻煩她也能夠一人承受，即使被欺負她也不會將惡意施壓給旁物

在野外一個沒有獠牙沒有野心沒有欲望的兔子只能當獵物

但在人類社會，一個溫柔安分守己安靜內向的人不應該承受來自外界的惡意

這不對！

我將大量的精神力注入到了向日葵之中，伴隨著我精神力不斷的流失，向日葵也不斷活躍開始扎根

帶有酥麻的痛意席卷我的手臂，胳膊，胸腔，乃至心臟，這是向日葵在我的身體上開始扎根！

無數雙眼睛在我手臂上涌現

向日葵的根枝貪婪的向我手臂血肉扎根

雖然疼痛難忍，但這一刻的我感覺世界不斷清晰，整個身軀360度的視角盡收眼底

就在飲風馬上接近韻時我大吼一聲，每個眼睛如同擴音器將我的精神力不斷擴大

嗡嗡嗡！強大的精神力在向日葵花之上凝聚無數的眼睛開始扭曲臃腫

砰！！無數雙眼睛堆積成球如同炮彈朝著飲風的方向發射

眼睛在接觸到飲風的片刻就被震的粉碎，但好在數量夠多！！

砰！

飲風被這一擊沖的措手不及，飛出數十米，而后又有數道充滿裂縫的墻壁將他困住

韻轉過頭一臉錯愕的看著我

我學著記憶中韻的神態，拿出那種獨屬于韻的眼神

“我知道你要問的不是為何能將飲風擊退，而是問為何要幫你對嗎”

我伸出另外一個還完好的手，有些心疼的撫摸韻的臉龐

“其實你不是心死，你只是在一次次的期望，希望，盼望中不斷的失望，不斷失去，不斷被毀滅，讓你不敢對未來有所憧憬，不敢對外界提出任何索取，不敢對美好有任何的想法”

沒有得到就沒有失望，沒有獲得就沒有失去，沒有憧憬也就沒有了毀滅，但也就沒有了未來

“你很棒，控制情緒你是天才，承受惡意也不會波及無辜，內心壓抑也只會折磨自己，你沒有錯，錯的是釋放惡意的環境，錯的是你所處的視角，韻你真的很棒”

手指的觸感變得溫熱，雖然她的表情依舊沒有什么變化，但韻的淚水卻是沒有一絲的阻攔不斷滑落

我看著她那淡紫色的眼眸，因為淚水的滋潤顯得異常明亮，她嘴角微翹聲音很輕

“我知道了，知道你所表現的特質為何是吸引了”

有些哽咽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我深吸一口氣，露出輕松的微笑

遞出手中的98分試卷，試卷漸漸淡化變成了一個銀白色玩具手槍

嗯？手槍？這是韻當初想要的嗎？這是一個小女生應該喜歡的嗎？

我將玩具手槍舉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噗呲”清脆的笑聲在空間內響起

“這是我喜歡的也是我們喜歡的”

“不是嗎？”

話音落下，韻就此消失只剩下了單獨流著眼淚的我

嗯？

我為何會悲傷呢？

“媽媽，我想要那個白色的手槍”

“自己喜歡的東西應該靠自己來爭取，這次考試成績要是考得好，媽媽就獎勵你自己挑選一個最喜歡的怎么樣”

“好，嘿嘿，我肯定行”

很多記憶在我的腦海乍現，淚水在我的眼睛里不斷涌出

媽媽

隨著韻的消失整片世界也開始崩塌起來

吼！不似人聲的嚎叫在我身后響起，是飲風，或者說已經完全瘋癲的飲風

他滿眼猩紅朝我俯沖過來，貪婪之意異常雄厚在他身軀實質化涌現，雙手雙腳肌肉變得夸張，利爪之上只有駭人的鋒利

因為融合向日葵使我損耗太多的精神力，我沒有選擇繼續糾纏轉身走入到了出口之中

咔咔咔

幾聲骨頭的脆響在車內響起

我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腳，難受的直吸冷氣，這種麻木之后所帶來的便是電擊般的折磨

“你們都將我扛車上了，為什么不能擺出一個合理的姿勢呢？”

我揉著蜷在一起的腿欲哭無淚，這種擠壓到麻木緊跟著觸電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你們？”飲風玩味的開著車，目光與后視鏡里和我對視

看著只有我和飲風的車內我無奈干笑了兩聲

“我們去哪？”

“當然是去幫助別人了”飲風的聲音似乎又回到了當初，輕松和不正經

“額？”我撓了撓頭，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工作嗎？

目的地很近，我理了理身上披著的黑色風衣跟著下車

嗯？這風衣好像是韻之前一直披著的

飲風攬著我的肩膀在街上似乎是漫無目的的溜達

時間依舊是傍晚的時候，下車的地方街區很熱鬧，各行各業人來人往，可能是韻的緣故，我對每個人的情感感知力非常強大

喜怒哀樂無數情感在我眼前浮現

等等為何那里的情緒如此強烈？

是怒，是激動，最后演變成了恨？

我盯著前面的一個店緩緩走去，人力資源？

飲風依舊風輕云淡的觀望著四周，但我知道他也絕對感知到了什么

一個年輕人在質問坐在辦公椅上的中年男性

“我的工資你今天到底給不給”

“都說了，你是非正規離職本來就要扣掉不少，并且還都沒有做夠半年，我現在給你底薪已經是在虧錢了，你怎么還能這么鬧？”

“我這合同明明是寫了六個月，但你們又說放的節假日不算，扣掉了節假日才不到六個月，你這不是坑人？”

“你這么說，我也沒有辦法，你自己看看上面是不是寫的要工作滿六個月，你放假的時候沒有工作怎么能算日子來，小伙子”

我看著已經壓抑到極致的年輕人，大感不妙，因為我還在他背后衣服的紋理上分辨出了一個東西

刀，一把砍刀

“行！你真不給是吧？”

“不給能怎么樣了，你這樣不講規矩，我也沒辦法的邁”

“你這都鬧了一天了，已經阻礙我正常開店了，再鬧我都要報警抓你了”

年輕人的怒氣到極致了，我想要過去但飲風死死壓著我的肩膀讓我動彈不得

我詫異的望著飲風，但只見他在我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硬幣細細打量，隨后對著旁邊的小攤買了一根烤腸

隨著飲風將烤腸咬下，屋內的青年也拿出了砍刀

“你想干什么？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沒有法律了邁！咋咋呼呼的嚇唬誰！把你這玩意放下！趕緊滾！滾！”

我想要掙脫飲風的手臂，但身體的力量似乎差距不是一點

隨著里面慘叫的響起就沒有停止

飲風終于將目光鎖定在了這里，他一邊嚼著烤腸一邊玩味的看著這場鬧劇

烤腸吃完飲風將木簽隨手丟到了地上

而店內那個中年人也在沒有動靜

整個店面里面充斥著黑色的情緒，沒有一絲溫度

“他不該死嗎？”飲風滿臉笑容話語輕松

“誰該死？”我盯著飲風的目光有些咬牙切齒

“他活著就會有更多的年輕人被坑，會繼續用著拙劣的文字游戲來壓榨出更多的血汗財富”飲風有些譏諷的講著

我有些話想說但就是無法組織語言

“但是那個年輕人的人生也因此毀掉了”我嘗試換個思路

“毀掉了？是因為你嗎？還是因為我？”飲風依舊不以為意

“但剛剛可以阻止”

“阻止又能如何？你能幫人拿到錢？錢沒拿到這件事依舊還有爆發的時候，錢拿到了又能如何？他會改過自新不在騙人？即使是他改過自新，依舊會有其他人繼續”

“你所謂的能拯救是真正解決了問題，還是為了滿足你自己內心的正義？”飲風話語帶著嘲諷

“有底線不作惡已經是對外界最大的善良，你怎么知道你所做的善不會變成更大的惡？”

“所以這種事情就要冷眼旁觀嗎？”我內心不服

“冷眼旁觀也好，施以援手也罷，但你得承認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偉大，你和那個地上躺著的，和那個揮刀砍的，和那個賣烤腸的一樣，只是一個同等能力平凡的普通人”

“你能趾高氣揚的站在道德制高點分析一件事物的好壞，只是因為你是局外人”

“當你親身經歷這些的時候，壓迫的時候，當你被欺負到極致的時候，你不一定能比這個年輕人做的好”

“人類所有的本能都是為了獲取自身更好的未來，善良也是，獸欲也是，溫柔也行，暴力也行”

“你所謂的善良強加給他人，何嘗又不是一種惡？”

一絲冷風吹到了我的脖子上使我驚醒，隱隱約約已經感知到了不對，或者說這個話題為何會這樣延伸?

飲風見狀將嘴唇貼近了我的耳朵

“你已經三次搶了屬于我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