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畫面不斷在腦中回想。
他記得,那時候他還不大,談氏的事業鋪開到全國,劉黎那時候常常要出差。
一次出長差前,劉黎紅著眼到他房間,他合上作業,聽她說話。
母親說:“問問,媽媽對不起你,以前媽出差去到哪里,都可以把你帶上,但現在你學業越來越重,媽不想耽誤你功課。”
看著母親漸紅的眼圈,談素問咧開嘴,笑得很是開朗:“媽,你怎么回事,我是你生的,說話怎么這么見外!”
他媽當下就笑了,打他:“我看你就是皮癢。”
夜晚涼風習習,老宅周圍的竹林被風吹過,發出沙沙響聲,談素問長腿邁過最后一級臺階,燈火通明的談氏舊宅近在眼前。
談素問收了心思,邁步進門。
談瀛坐在沙發上,兩鬢比之前還要灰白,氣色卻好了很多,聲音也中氣十足,聽得出來,他很高興:“問問,回來了,吃飯沒有?”
談素問點了點頭,權作打了招呼:“吃過了。”
談瀛后面的話便堵在了嗓子眼,眼神黯了一黯,想廚房里備的那些菜,是不必上桌了。
但這黯然也只閃過那一瞬,一瞬之后,談瀛面上又起笑容:“那今天在家住嗎?你的房間還和以前一樣……”
談素問的眼神冷淡之極,談周看著他眼神,心里只覺得要遭,正一陣打鼓。
只見談素問連坐都沒坐下,聲音清冷,透著堅定:“爸,我想通了,談氏不只是你一個人的,還有媽的,媽對談氏傾注了一生心血,我不會讓你把她的心血轉送給別人。”
這話一出口,談瀛神色一下子暗極了,氣的手都微微在抖。
當年、當年的事,你以為真是那樣的嗎?
你那時候只是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半大小子,你懂得什么?
那時候你和素知不就是兩個活靶子?
可這些話,談瀛說不出口。
他本就不善言辭,尤其對著兩個兒子,當年覺得他們年紀小,不愿他們參與家族紛爭,可現在走到這一步,從前沒說的那些話,更沒有立場說出口。
這么多年,棄妻子于不顧而茍活的人,有什么資格來教育兒子!
談瀛心里難受極了。
談素問隔著大半個客廳看他,只皺了皺眉,談周一看氣氛不對,趕緊沖上去,手里拿了一摞準備好的體檢材料:“小少爺,老爺子最近體檢結果出來了,特別好,現在老爺子每天都特別聽醫生的話,您看看。”
談素問看了眼體檢資料,又看了眼坐在沙發上垂暮的父親,心中一陣難過涌上來。
“身體好就好,周叔,以后家里的事還得多拜托你。”
說完這個,談素問轉身就走。
談瀛坐在沙發上沒動,但腿卻微微的顫抖。
他的雙腿,已經毀了多年,現如今能勉強站起來,可卻已經父子離心。
近些日子來,談瀛不斷地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當初他與兩個兒子一起,與那些勢力作對,以兩個孩子的堅韌,或許他們能撐下來,能成長的更好。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談瀛覺得自己這一生實在太失敗,他前半輩子被親兄弟坑了個家破人亡,后半輩子連父子情誼都難以繼續。
做人做到這個地步,還有什么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