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銀闕大方說：“那我便說，我嫁得好，是我夫婿家有錢，卻不準我接濟娘家。”侯云晏微笑道：“倒是機靈。”她害羞起來，反道：“小聰明而已，不值一提。”

眼前這間便是高東陌曾居留過幾日的民居。它在左右都沒有鄰居的位置，挑中這間屋子安置高東陌的人也不想惹村民注目。

門前黃泥平地，再往前是自家的小田塊，無人栽種的緣故冒出雜草。屋子不新不舊，未鎖，虛掩著。推開門，地面腳印雜亂，也許是當日尋找高東陌的人們留下的，也可能事發后村民到這里看熱鬧導致。

里間床上還剩些稻草屑，外間幾罐空的白酒罐，大大的紅紙貼在酒壇，以及一些細碎的食物骨頭。

依照常理，這樣的居住條件高東陌是呆不下去的，豐涼生也懶得取走，因而判斷某些生活用品以及食物是村民事后拿回了家。

侯云晏在屋子里面以及附近察看搜索，高銀闕無事可做也怕擾他心神，走出屋外，見屋背面遠處兩個小孩童扯著個白色的長條在玩耍，像白綾似的，慘兮兮的，于是悄悄溜了過去，盡量不引起人們的注意。

“你們玩的是啥啊。”

她湊近扯起白條的一角，原是長條麻布，比較高級的那種，由于離得遠加上的光照的緣故，倒看成了白色。

從地理位置來看，孩童所在的房屋稱得上是空民居的左鄰右舍了，由于空民居較偏，到鄰居家也需要走條不近的道路。

孩童沒有大人們那么排斥陌生人，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孩子們就喜歡。“是布條啊，你看我這樣像不像仙女？”女孩童將麻布繞在身上，轉了兩圈，很享受的模樣。

高銀闕咧了咧嘴，“像像像。”

“這樣更像啊。”男孩童手中抓著一個小瓷瓶，往下一倒稀稀拉拉飄出許多粉末，便制造出了仙氣飄飄的效果。

“呀，這又是啥啊。”

高銀闕見那瓷瓶小巧精致，小手一攤朝男孩兒要來瞧，接過來發現是個裝藥末的琺瑯瓶，精致不假，可不像是該出現在這樣的村莊。

“這瓶子哪來的？”高銀闕慈祥地誘供。

小男孩不知是年紀小，還是天生老實，二話不說朝某處一指，道：“從那個房子里撿來的。你看，又有人去撿東西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別人都撿過好幾趟了！”

高銀闕一扭臉，正見侯云晏走出屋子蹲在門口朝門框上看著什么。

她對兩名孩童說：“你看姐姐漂亮吧，姐姐就是神仙，姐姐是天上下來的，看你們兩個乖巧來給你們好福氣的。你看，我給你們一人一個銀幣，但是你們不能白收，白收會心里不舒服的，就像欠了人家的一樣。

所以我跟你們換，你們把麻布和瓶子給我。

另外，你們得了銀幣得等到晚上才能告訴你們的父母親，因為姐姐是偷偷從天上跑下來的，得等晚上我回去了你們才能說，不然會受到懲罰，你們明白了吧。”

說得云里霧里，就這么兩個孩童被糊弄住了。

女孩童用崇拜向往的眼神看著她，男孩童直接就把瓶子塞過去。“給你給你，我母親說這個破瓶子一點用沒有，大件裝不下，盛粗鹽都嫌小。里面的東西不知是啥，也不敢用，不過現在已經空了。”

孩子們得了大銀幣都很高興，他們沒有見過大銀幣，但執拗地認為神仙姐姐說是銀幣就是銀幣，神仙姐姐怎會騙人。

侯云晏在門框上發現個血指印，指印很淺輪廓模糊，沾到血的面積不大，同樣的血指印還出現在房屋的西外墻。

“唔，這不是我哥哥的手指印。”高銀闕出現在他身后說。

侯云晏回頭看她，問：“為什么？”

“輪廓大小很明顯是大拇指，但我哥哥的手小，人的個子也不大，與普通男子有區別，比我的略大一些，但你看，”她把手指疊在紙印上方，“相比之下，這可不是大上一些，而是要大上許多。”

侯云晏點點頭。如果不是高東陌用罐子擊打對方時沾上的，那是否還有其他可能，畢竟依照高東陌自己的說法，他的手指和衣服上都沾了血跡的。

高銀闕把麻布與琺瑯瓶交給他，他觀察麻布而后聞了聞瓶中殘余粉末的氣味，稍頓片刻說：“是上等金創藥。”

兩人將民居的無門帶上，去到村里的赤腳大夫家中。

高東陌滯留在舍南村的那幾天，正巧有名看守手臂發了連片的紅疹，村子偏僻，便尋到赤腳大夫，大夫稱舍南交通不算方便，離最近的鎮子趕驢也要趕上一會兒，舍南所有的村民都在他這里瞧病，守衛聽得如此說便也看了。

侯云晏問他，“那日民居有人被殺害了，之前可請大夫看過？”

赤腳大夫毫不遲疑地否定道：“沒有，任何人都不讓靠近。我說進去幫著瞧瞧，竟被趕了出來。”

侯云晏又問：“那是不是從鎮上請了大夫來？”

大夫道：“也沒有，村民都沒有見到除他們以外的陌生人進村，況且，大家聽到動靜圍過去時，里頭就咋呼著人已經沒了命！哪有如此草率的，既在我們村，村長總得進去瞧一下，他們也不讓，有錢有勢的樣子，厲害得很！”

“這些可是你的？”高銀闕取出麻布與琺瑯藥瓶。

大夫探過腦袋一看便笑了，道：“我們舍南村子，都是些走不動路做不動活兒的老人，年輕人都呆不住，都往王城附近去。你們看，這些老人們的命值這個瓶子錢嗎，我們都是山間采些草藥碾碎便罷了，哪里活得那么金貴唷！

不就是是包扎傷口的麻布嘛，竟這樣的考究，這怕不是宮里的主子們用的吧。”

赤腳大夫執住那麻布賭氣似的一甩，長嘆道人同命不同，他為老人們治了一輩子病，竟見都沒見過這般貴氣的麻布。

從赤腳大夫家中出來，他們要繞道舍南村東面樹林去取馬。